试探
从刊社出来已经将近八点了，黑透的天幕压的人喘不过气，头一阵阵的发晕，还没吃晚饭。
走进最近的一家面馆，也是常去的一家，倒不是因为味道，只是临近刊社，方便。时间太晚，店里没有一个客人。
“来了，老样子？”老板——额头总是油油的，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子。他动作麻利地打扫干净常坐的位置，明显对这个老客户“青睐”有加。
“对，麻烦了。”
微辣的油泼面被端了上来，温度刚刚好。刚举起筷子，门帘一响，进来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三十上下，留着短短的胡子但是不显糟蹋。他随便找了一个位子坐下要了碗面，独特的气质并没有使他显得格格不入。
这个人有点意思。
刚把面条挑进嘴里，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在这顾客稀少又极其安静的店里尤为突兀。皱皱眉头，实在饿的窘迫并没有理会，抬头夹面的空挡无意识瞟了眼店里除了我唯一一个客人，他正低头在手机上敲着什么。
又是“嗡嗡”两声，隔了两个桌子的男人看了过来，心里顿生烦躁，可能真的有什么急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N:那边的人，在吗？」
「N：我更新了报告。」
码上一行字:嗯，我一会儿去看。
对面男人的手机响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意外地对上他的视线。他看了这边几秒钟，又低头摆弄手机。
「N:在做什么？」
——吃饭。
那边又响了一下，他没再敲手机也没再看我。挑了几根面到嘴里，心里暗惊，这么巧合？无意识地用大拇指摩擦着食指指节，佯装吃面的样子仔细看了他几眼，越看越确定，和想象中没有太大出入，只是从没想过能和这种人碰面。几根面条的功夫，暗戳戳的将男人和N重合了。
男人吃的很快，打个手势把老板叫了过去，两人商量了一阵，他好像没带钱。老板一脸不可思议，声调高了几分:“扫码支付也不行吗？”男人一脸窘迫:“手机坏了连不上网……”老板更加不可置信。男人突然向这边看了一眼，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刚打算咽下去的面差点噎在嘴里。
一点儿也不给老板面子。兜都没掏过就说自己没带钱？“手机连不上网”，骗鬼呢，刚刚怎么聊天的。
他不可能犯这种错误，他在试探。又低头挑起几根面，暗自衡量，如果表现的太明显会被认出来，被认出来会怎么样？不，不想暴露在这种危险的人眼皮底下。这种情况，如果没有理会他直接走人，他也肯定会在下一秒把钱掏出来。
他试探的原因是什么。想知道一直试图窥探他秘密的人是谁？就是知道了又能怎样，查翻家底，找到把柄？他没必要这么做，我只是个普通人。或许他只是在试探这个人值不值得信任。轻按食指，忍不住犯嘀咕。真正的原因谁知道呢？
面凉了，对面的两个人还在僵持，一个还是一脸窘迫，另一个已经有点愠怒了。
放下筷子，在这种有趣的情况下早就失去了吃面的念头，夹起一片纸巾擦嘴掩饰忍不住勾起的嘴角。起身走过去把两人份的面钱用力拍在他面前，走出店门，身后传来他略显夸张的一句“谢了”。
啧，总觉得被他耍了。不爽地用力摁响食指，掏出手机打进几个字:
不用还了。
过了几秒，看着“对方正在输入”亮起又消失，反复几次对面也没发出半个字，心里得意了一番，找回点儿场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