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听一位工友说魏排长死了,我心中不禁—颤,我不相信那个虎背熊腰、魁伟英俊的他死了!五十来岁就死了?我不相信那个在井下采煤三十多年的他退休之后便就这么走了!
魏排长叫魏炳元,七八十年代采煤队的排长相当于今天的工长、班长之职。魏炳元虽没什么文化,但有较强的组织能力,力大如牛,工作中肯卖力气,经常被评为局、矿劳动模范。他最器重有点文化的人,因为我有时弄点儿“豆腐干”见诸报端,他十分器重我,常邀我到他家玩。他爱人魏嫂是一个泼辣能干而又热情的女人,常留我在她家吃饭。
最使我难忘的是那次发生在井下的事,那天,我工作的地点由于顶板破碎,又有淋水,所以不能放炮,我只好一镐一镐地挖,累得我精疲力尽,再加上顶板经常掉石渣,当时真是又累、又湿、又怕,真想躺倒不干。正在不知所措之时,魏炳元走过来一看,用矿灯照了照顶板,夺下我手中的镐头,二话不说就挖开了,一会儿就挖了一大堆煤。休息了一会儿的我,感到身上有点儿劲了,提起铁锹便去攉煤。他在前面挖,我在后面攉煤。正干得起劲,突然,他一把把我推出一米多远,同时大喊一声:“闪开,要冒顶!”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哗”地一声,冒下一大堆石头,我连滚带爬地向一边闪去,回头一看,不见了魏排长,吓得大声惊叫:“魏排长!魏排长!”一边喊又向冒顶区冲过去,只见乱石堆中站起他的身影,灯光一闪,“别过来,还要——”话还未落音,又是一阵石头轰隆隆地冒下来。完了!魏排长完了! “快来人呀!快来人呀!”掌子面上颤抖着我的哭叫声音,大伙有的从掌子面上面,有的从掌子面下面奔过来。我哭着说:“魏炳元埋到里头了!”大伙七手八脚地扒开石头,拽出他来,他满脸鲜血,我摸摸他鼻孔还有气息,便高兴地说:“活着,还活着!”一边说一边又哭起来。大伙去找竹笆来抬他,这时,他却挣开了眼睛,他看着我,说:“哭个球!没得卵出息!”我又破啼为笑。魏炳元又扶着身边的顶柱挣扎着想站起来,又平淡地说:“拐火了,脚杆骨头断了!”我还不相信,骨头断了,居然没哼一声,还若无其事。等大伙把他抬到医院照了个片,果真是骨折。
魏炳元才住院几天就打着石膏回家养伤。我去看望他。他说:“整天睡起,太难在!”他又说:“你能不能教我一点儿文化,我想学打算盘。”于是我便“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去二”地教起他。他的进步很快,不久就会打加减乘除了。“你真的很聪明,一学就会。”我鼓励他。他说:“你很会教,你是一个当老师的料!”
一年后,我真的当上了老师,一干,三十年过去了。如今想起下井的日子,想起魏排长,真是令人感慨不已。真的,我好想他——我心中的魏排长!
2024.9.6于东兰雅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