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方程式》是东野圭吾“侦探伽利略系列”作品的其中一部,写作手法和《嫌疑人X的献身》有异曲同工之处,读来有一种熟稔的味道,大抵就像是看完《白夜行》之后对《幻夜》进行阅读一般的毫不费解。期间的犯罪巧思和手法你都已洞悉,凶手就这样袒露在你面前,你憋着气忍住呐喊翻到书的最后一页,直至将书籍的最后一行最后一个字收进眼底,你才敢放开揪着的心,大口大口的喘气。
一个计谋的凶杀案,最耐人寻味的往往是动机,是背后的故事。
《盛夏的方程式》说的是一个发生在琉璃浦的男子横尸案。
这位穿着开襟衫的头发花白的男子刚刚参加了一场“有关海底矿物资源开发”的声明会议,当晚入住绿岩庄不久后失踪,多日寻觅无果随后被当地警察发现横尸在一处崖边。
当地刑警初步确定为一起“意外”,想以此了结之际,发现这名男子是警视厅搜查一科多多良的前辈。多多良凭借多年的现场侦查办案经验,断定案件不是纯粹的“意外”,极有可能是他杀。多多良刑警怕琉璃浦当地刑警办案不力,无法为自己的恩师找到凶手,于是私底下委以草薙重任令他全力追查此案。草薙在受命任务后,得知自己的大学同学——物理怪人汤川也入住绿岩庄,与他取得联系后,两人开启了联手破案之作。
汤川对案件的真伪早有判断,在和草薙的第一通电话里,他要的是去查清楚一些事,他早有预感,案件可能并非那么简单。
事情进展的还算顺利,侦查的路子上也没什么阻挠。汤川在获悉草薙侦查到的诸多线索后,环环相扣的追查中,他发现了隐藏在案件里的16年前的一起犯罪的蛛丝马迹。被埋藏了16年的真相,就如同海天之际的决口,墙外的猛兽突围而入,最终酿成了潮退却后横尸崖边的悲剧。
是什么让仙波英俊选择替人顶罪,锒铛入狱,随之落得承受世俗鄙夷目光,靠膳食颐养终年。
是节子吗?汤川觉得可能性不大,虽然节子曾是仙波爱慕的女子,但已多年不联系。期间仙波也随着自己患病晚年的妻子历经了生别和死离,回到东京后,再度遇见,是不太可能冲动的为爱顶罪。那么除了节子,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成实了。如果成实是仙波和节子的私生女,那么一切就说的通了。
有一种更为伟大的冲动和本性的责任感,让仙波无法袖手旁观,让女儿幸福的活下去,就是此刻自己该做的,就是自己毕生无牵挂的心愿。于此,16年前的案件告一段落,杀害三宅伸子的仙波英俊在自己居住的公寓被捕,亲口承认罪证。被爱保护赦免的成实从此背负着人命的秘密,回到了琉璃浦,成了守护这片美丽海洋的少女。她在等着他有一天归来。
在《嫌疑人X的献身》中汤川说过这么一段话:隐藏真相很痛苦,就算怀着秘密抓住了幸福,想必也不会有真正的幸福感受。肯定会终生抱着自负的念头,没有片刻得到安宁。
就像那一次成实站在参观实验室之后的船的甲板上眺望这片美丽的海洋,汤川从身后走过停住。他问起了成实从东京这座大城市回来琉璃浦的原因,他觉得成实不是那种会愿意放弃大城市花花绿绿世界而来这种山旮旯的海边小镇生活的女孩子。或许,从一开始,汤川就从成实眼里看到了那一抹别样的坚毅,背负着人命秘密存活着的那颗躁动、枯竭的心,日夜企盼到快要石化的双眸,几乎没有片刻安宁的生活。成实只有不断的拥抱这座美丽的海洋,在日夜冲刷中才能逐渐的忘记那个惊慌失措、刀刃溅满鲜血的晚上。
这本书和《白夜行》一样有一个兢兢业业不肯放弃的刑警——冢原。16年前仙波的案件就是他经手的,人也是他逮捕的。虽然仙波英俊供述上没有一点问题,杀人动机也充足,但是对于杀人地点,冢原却一直耿耿于怀。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案件的凶手另有他人,但冢原凭着警察的敏锐,直觉告诉他这个案件另有隐情,仙波英俊极有可能是替人顶罪。
警察的责任感和对仙波的负疚感,这么多年来,冢原一直在寻找刑满出狱后的仙波。等到冢原找到了仙波,他早已病得奄奄一息,整个人瘦骨嶙峋,眼窝塌陷。仙波已经沦落为一个四处为家,没有特定居住场所的流浪汉。冢原找了一家私下关系甚好可以接受没有低保援助患者的医院,安排仙波住院善终。
冢原垫付了仙波的所有医疗费用,仙波虽深知冢原待自己情意真,他还是无法开口把真相告诉冢原。如果他说出了真相,那么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徒劳白费了。在往复的多次询问后,冢原对仙波担保自己一定不会将事实说出去,那会距离案件发生也已经过了法定的15年诉讼期。在这样的担保下,仙波才将16年前,成实杀害三宅伸子,自己为私生女顶罪入狱的真相告诉了冢原。至此,一直困惑着冢原的杀人的地点之谜也可以被说通了——当时节子和成实就住在荻洼站。
有些真相注定是要小心翼翼深埋心底的,因为答案揭晓的那一刻,也是灰飞烟灭的开始。
冢原不忍仙波独自一身离世,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得知成实就在琉璃浦生活,并且在参加一个环境保护的小组。冢原鼓动仙波和自己一起去参加在琉璃浦召开的“有关海底矿物资源开发”的声明会议,以此也见见自己多年素未谋面的女儿成实。仙波拒不前往,于是冢原只身一人到琉璃浦,与会后下榻绿岩庄。为的就是告诉节子关于仙波出狱后生活的境况,他希望可以争取让成实到医院去探望仙波的机会。不料这一切,从了凶杀案的开始。
节子的丈夫重治从他们的低语中证实了成实不是自己亲生的猜想。他觉得这个手握秘密的男子冢原的存在不仅是提醒了这个谎言的存在,也会成为阻碍家庭幸福的拦路虎。他利用放烟火,巧妙的设计了一场看似意外事故的谋杀。
他将冢原引入“海原之间”的房间里,只要将烟囱堵住,锅炉里燃烧不充分产生的一氧化碳气体就会通过龟裂的墙壁渗透到房间里。不到十分钟,室内一氧化碳浓度就会达到致命量。对于腿带有重伤,行走不便的重治来说,如何爬上四楼的屋顶堵住烟囱就只能靠前来度假的恭平帮忙。
当时,恭平根本就一无所知。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果赌上烟囱口的话,到底会发生什么情况。
在那个和恭平一起站在楼下的夜里,验检人员从梯子上一个个爬下来,恭平指着腾升的烟气说了句:有烟。那一瞬间,汤川似乎明白了什么,在那个命案发生的夜里,恭平在无意间成了帮凶。这也就是为什么汤川明知真相却迟迟不能说出口的原因。因为某人的人生,可能从此就会发生改变。
我想起了韩国改编至真实故事的一部电影——《共犯》。里面有一个情节是女孩的父亲当年在犯下绑架撕票案件时,自己无意中帮了父亲写了很多案件里绑架地点的纸样,成了案件的帮凶。我犹记得女孩在听到那些熟悉的地名时诧异的神情,肢体痉挛到瘫坐在电影院里。那个熟悉的声音,那些熟悉的纸样,串联起脑海中关于孩童时期的记忆,本该是浪漫天真的一些书写,却从了沾满鲜血的凶杀案的共犯。
在观看那部影片的时候,我不止一次在心里问自己:如果你是哪个女孩,你会揭发自己的父亲吗?你会说出真相吗?
深埋真相是痛苦的,但是有些真相即使被揭露,谁也都不会幸福。
就像这部小说的最后,汤川告诉了成实案件的真相。他说现在为了恭平好,最好什么都别问。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都会让他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往后,总有一天恭平会想要知道,姑父当时为什么要让自己那样做。如果他跑来问你,请你不要隐瞒真相,把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他,再让他自己选择该怎么做。
别离成实的时候,成实说:难道我就不该接受惩罚吗?
汤川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你的任务,就是珍惜你自己的人生。而且还要比之前更加珍惜。
文末,恭平想起了和姑父放烟火的那个晚上。当时的他,每一次都会仰望星空。偶然间瞥见姑父,他抬头仰望的并非星空,而是旅馆的楼房。同时,他的两手也像面对佛坛时那样,合十放在胸前。当时,姑父的表情看起来是那样的痛苦。
或许,姑父当时是在向某人谢罪吧。
END.
【后文】
虽然这部小说到处都是东野圭吾的惯用伎俩,对于常常熟读他小说的读者而言,早已是熟悉泛滥接近乏味。案情的破解和跳跃连贯毫不费力,凶手的猜测和背后隐情也能略知一二,在汤川系列小说中,这一部作品于我而言并不能超越《嫌疑犯X的献身》,但他依旧写出了不一样的温情。
我常常在想,一个人代替一个人犯罪,一个人代替一个人承担罪责,一个人爱上一个人……世间有太多错乱的一个人和一个人的故事,两者的碰撞往往不是产生乐趣就是更大的悲剧。在一场接一场的悲剧里,一个人沉默隐退认罪,另一个背负着秘密存活,为了不被怀疑,他们只能像白天黑夜一般只有在交替的瞬间有了片刻的交集,两个人的关系就如平行线般毫无交汇点。
毫无审判的两个人人生,如果你是用刑罚去赎罪,那么另一个你,有时候好好的活着,就是救赎和幸福。
我发现,向来情深的难落笔,感情稀薄反而可以诉说一二。
毕竟比起《盛夏的方程式》,东野圭吾有太多太多我爱的更胜一筹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