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卧猫
老王沉浸在和小青说话的激动里，为自己的表现颇为满意。看着小青呼呼地吃着面条的样子，对她的好感又增多了一层。
母亲常说，能吃是福，所以他才把自己吃得一身福气。而小青也是个有福气的人，她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两边的福气还跟着一颤一颤呢。
老王发现，杨妙语是他们两个谈话中一根不错的纽带。他琢磨着，以后如果再有这样和小青单独吃饭的好机会，找不到话说就可以聊聊杨妙语。他为自己这个高明的发现又激动了一阵儿。
事实上，这个发现也未必高明。他恐怕高看了女生之间的友谊，以为夸赞妙语是讨好小青的方法，却很有可能大错特错。他全不了解女人的嫉妒，女人宁可和比自己差的人做朋友，绝见不得人家比她好。即使无奈只能伴着一个处处比她优秀的人，也还是愿意找一个理由去进行自我欺骗，而这层谎言一旦被捅破，她们的友谊很可能瞬间瓦解。
小青心里明白妙语比自己漂亮，可是她见不得所有男人都去赞美她，尤其老王这么难看的男人，居然也垂涎于美色，她心里愤愤不平。
然而这种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她没有表现在脸上，或者即使有些微表露，老王也绝对看不出来。
老王在自我陶醉中结束了这场约会，回到公司，他又开始了对小青的观察。经过这两天的偷看和偷听，老王对小青颇为满意。
他尤其喜欢看她在库房忙来忙去的样子，那时候他坐在后门的小圆凳上，总愿意接上满满一杯茶，细细地边喝茶边看着她。
老王在小圆凳上喝着茶，斜着眼睛看着小青忙活。他想象着她整理的货架子是他们家的杂物架，想象着她清扫的地板是他们家客厅的地面。这样想着，小青的身影往往和母亲的身影重叠，他越来越觉得，小青已经是他们家的一员。
妙语正焦头烂额地查找统计项目合适的软件，她一着急起来思路就不那么清楚，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搜着资料，一下午几乎没什么收获。
到快要下班的时候，她才找到两个可能适用的软件，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整个下午坐在工位上一直没有活动过，没有喝过一口水，也没有想起去休息一下眼睛。
她赶紧从工位上站起来，跑到窗前去放松一下。
因为找到了两个软件，心里松快了很多。心情好一点，就有了反思的余地。关于老王，她想到自己应该先找到几个软件，比较一下优缺点，再去找他说明，顺便寻问他常用的软件是不是其中一个，以及问问他的意见，自己该选择哪一个软件比较好。这样总好过自己直接去要答案，她应该先思考和研究一番的。
这样想明白，她在心里给自己定了一个规矩，以后无论再急的工作，也不能这样直接去问领导要解决方案，必须自己先调研学习。
想清楚了以后，妙语对老王的埋怨没有了，全都转化成了对自己以后行为的约束。
下班以后，妙语回家用自己的电脑继续学习软件，并且通过看软件说明，去总结每个软件的优势和劣势，她准备做出一个明细表，明天去找老王汇报，参考他的意见最终选定一个软件来开展工作。
一直忙到了晚上十点，妙语总结出三款软件，并且自己锁定了一款最适合当下这个项目的，写清楚理由，关了电脑入睡。
在梦里，她还在不停地罗列着每个软件的优缺点，好像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她的脑子里说话，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脑子里还在自己演示着安装和使用软件的过程。
妙语早早到公司，把昨天做好的明细表又细细看了一遍，满怀期待地等着老王到来。
办公室逐渐热闹起来，九点整的时候，妙语终于听到了老王“蹭蹭”蹭地的脚步声和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不等他在工位上坐定，妙语就一溜小跑着跟过去，“王工王工王工，昨天我找到三款软件可以做我手里那个项目，软件优缺点我发你邮箱了，要不要看一下？帮我选定一个合适的？或者你平时用的哪个？”
老王只顾得钻到办公桌下面去充电瓶，脸红脖子粗地钻上来以后，妙语不确定他是否听到了自己的话。
妙语细数了三个软件的名字，又说了自己认为哪一个最好，老王还是自顾自地开电脑，调整着他小圆凳的高度，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在听。
“王工？看我选这个软件合适不？”妙语的小酒窝在脸上荡漾着，满脸期待地等着老王的回应。
“唔，都行，都行啊。”老王终于开了口。
“那你之前是用哪个软件？是我说的这个吗？”妙语还是想进一步确认一下。
“嗯嗯，可以。”老王抓起杯子，从小圆凳上抬起来，斜眼看着妙语，好像是请她让路的样子。
妙语没有动，她还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王工，那我就用这个做？“
“唔，嗯。你，看着吧。”老王侧身从妙语身后挤着过去，妙语只好往旁边的空位上退了一步，给他让开路。
昨天反思的一串，看来全是自己想多了。对老王来说，无论哪种方式，似乎都不对他的胃口。她本以为自己领会的没错，满心欢喜地做足准备，只需要老王一个确认的眼神就能让她安心做下去了，可是最终得到的还是一个“都可以”。
她心里直打鼓，难道真的是没差别吗？可是总该有一个最合适的吧？否则开发那么多功能完全相同的软件又有什么意义？
想那么多也没用，既然得不到肯定的答复，也只能按照自己的思路做下去。项目截止时间已经确定，没有功夫再浪费了。
妙语着手安装软件，用软件自带的测试数据进行测试，一切妥当之后开始正式进入项目流程。
测试数据没有问题，可是真实项目数据频频报错，通过查找，她发现很可能是自己的电脑内存不够，有一部分的计算非常耗时耗内存，可能需要一台配置更高的电脑。
她本来已经对老王失望，十分抵触和他沟通了，但是没有办法，自己的电脑内存不够，而他放在库房后门的那一台，她猜想应该是比自己的电脑要好用的。即使不愿意去找他沟通，为了工作，也别无他法。
老王已经换到库房后门去坐着了，这几天，他只有在刚到公司时把电瓶在自己的工位充好电，其它时间都坐在新位置上。
“王工，我那儿软件报错，应该是内存不够，我能不能用你这台电脑？”妙语已经没有了笑容，话说得相当生硬。她看到老王的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什么网页，但是她一过来老王迅速切换成了工作软件。
“不可能吧？”老王的眼珠转到右上角看着妙语，继而又转回了屏幕。
妙语忍着脾气，“要不你来看看？”
老王没动，眼睛盯着屏幕，嘴巴“咝咝”地响着。
“王工，能不能帮我看看？”妙语加重了语气，音调也提高了。
老王极不情愿地抬起屁股，妙语赶紧转身到工位。“就是这个报错，你看下是不是内存问题？”
老王不肯坐在妙语的椅子上，隔着椅背猫着腰，头使劲往前伸，以看清屏幕上的报错详情。
“坐这儿。”妙语指了指椅子。
“唔……唔，好像是，内存不够，但是，不应该呀。”老王直起了身。
“是吧？内存不够哈？”妙语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心里又好受了一点。
“唔，唔。”老王转身准备回工位。
“哎，王工？”妙语赶紧跟上，“那我能不能用你那台电脑做？”
“不可以。”老王的回答干脆利落。
妙语被气的够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愣了一会儿，回到自己的工位，回想老王的那句“不可以”，忽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还是她和老王打交道以来，他说的最痛快的一句话呢。
既然这个软件在自己电脑上用着不合适，那么有两个方案，要么换软件，要么换电脑。本着对工作负责的态度，她认为自己应该去想办法借到一台配置更高的电脑。可是妙语对工作的热情已经一扫而光，她退而求其次，准备换另外一个软件试试。
另外一个软件在统计精确度上差一下，预计可能对内存的要求没有那么高。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妙语已经顺利完成了新软件的测试工作，项目内容放到软件上正在进行统计计算。
她心里对这份工作产生了强烈的厌恶感，一是对于自己选定的软件是不是合适并不十分确定，二是由于老王的冷漠态度。
小青不像昨天那样忙了，主动来叫妙语吃饭。由于妙语表示不再吃重庆小面，小青只好随她去吃了盖饭。
妙语一肚子气还没有发泄出来，趁着午餐功夫，一股脑全都说给小青听。
小青本来因为昨天老王夸赞妙语好看的事，对妙语有些隔阂。听了她这么不如意的抱怨，她忽然觉得畅快的很，并且自认为有义务劝解她一番。
“多大点儿事啊，看看那小嘴儿撅的，咳，他不给你用电脑你就别用呗，想别的招儿，你不是换软件了吗？能交差就得了。”小青宽慰着。
“我真没见过这样的领导，你说我要是做错了呢？他不想想我电脑内存不够，那我怎么办吗？他不担心我把项目搞砸吗？”妙语越说越气愤，筷子拍在盘子上，发出叮当一串响声。
“你别想那么多啦，他肯定是知道你做的没问题呗！”小青也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但还是摆明了必须劝解她。
“真是的，气死我了！”妙语直跺脚。
“快吃吧，都凉了。”小青边用勺子挖着米饭，边朝妙语点点头，示意她拿起筷子接着吃。但是妙语没动。
“哎呦，昨天老王跟我一块儿吃的饭，他还夸你来着呢。夸你……”
“夸我？夸我啥？”这倒引起了妙语的好奇心，身子立马直起来，等着小青说下去。
小青看着妙语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的，眼睛明亮的可以看到里面晶莹的光，她忽然不愿意提起老王夸她好看，临时改了口，“夸你聪明，说你工作能力强。所以呀，他肯定是知道你没问题。”然后挖了一大口米饭送进嘴里。
“真的吗？”妙语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不大敢相信老王真说了这种话，可是看小青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而且她知道昨天他们俩的确是一起吃的午饭。
“真的，骗你……干嘛。”小青本来是想说“骗你是小狗”，幸亏反应快，舌头临时转了个弯。
小青不经意的一句谎话，让妙语心里舒服多了。可能都是自己想多了吧，可能老王就只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没别的毛病吧。
卧猫：站着坐着不如卧着，我是一只喜欢读书和写文的懒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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