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只是一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鸟,因为普通注定平凡,因为平凡注定默默无闻,因为默默无闻所以才得以自由的飞翔。
麻雀伴随着记忆的初始一直从懵懂的年纪一直活到现在,灰褐色的身躯,那小巧的脑袋,成群而来,结队而去,遮天蔽日的情景让人震撼。它是那样的弱小,却也展示着生命的力量。
对于麻雀我也并非由什么好感,也并无什么憎恨的感觉,平常而平常的鸟,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引以为奇。我更多地在它的俯视下呼啸而过,在我的迷茫眼睛上空是属于它自由而湛蓝的天空,而我被地心引力束缚着,只能抬头仰望。
一天平常的午后,泛滥的阳光。而我走出黑暗半眯着眼睛,在角落里有只麻雀不甘着挣扎,反复着扑棱扑棱着,然而它的努力全都失败了,结局无力地摔倒在地上,它是那样的渺小在我这样的庞然大物眼中似乎生命随时可以剥夺,我只要一脚就能让它从此彻底从世界上消失。 我缓缓地走了过去,它似乎察觉到了可怕的威胁,更努力的挣扎,然而只是无奈的徒劳。
父亲见我靠近,把麻雀握在手中,没错,这是他的战利品,对他而言这是他的玩物,而生死在他的一念之间。
麻雀给我,我用不受质疑的口气不由分说。父亲迟疑着把手伸了出来,他在犹豫着又或者是我命令的口气让他心情愤懑,又或者让他作为父亲的身份权威感到质疑,麻雀快要到我手的那一刹那,那只布满老茧的手闪电般缩了回去。
给我。我不由的加重语气。父亲没有动,父子维持着一种可笑而僵硬的姿势僵持着。我无端端想起一只狗和一只鸡战争的情景,
只不过战争的目的很简单,只是为了一只麻雀。
你该去上班了。你把麻雀给我。麻雀是害鸟,我要弄死它。他毫不质疑的申辩。它只是一只鸟,一只鸟而已。对于人并没有什么害处。我尽量让表情显得平和微笑着摊开手,父亲沉默着还是把鸟递过来。
我小心翼翼的接过那只颤动着的小不点,它此刻蜷曲在我的手掌中微微发抖。我开始解着缠绕在它脚上的绳子,大约绑的很紧,我只能一点一点耐心的解开,进展的很慢。父亲并没有走开,他站在旁边静静看着我完成一场救赎。
绳子慢慢的松开,很好,我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你自由了。它扑腾着翅膀,冷不防突然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本来应该逃离的囚徒。我听到清脆的嘎嘣类似骨头折断的声音,心里有根绷紧的弦瞬间断了,愤怒的气息涌向我的脑海。我怔怔看着我的父亲,一瞬间有种太阳到月球般的陌生。他此刻被魔鬼占据着,我不由的一阵绝望。这下死了吧。他重复着这句话。他的表情赤红青一阵白,此刻内心也挣扎着,我扳开他的手,他并没有多么用力很轻易着我看到它。
我把它捧在手里,瞪视着我的父亲。他慢慢这低垂着头不敢直视我的眼睛。良久,末了说一句 :我儿子心肠很好呢。我有些惊诧着望着他。我要的不是这句话,我想要的是一种对于生命的尊重,一旦伤害再也没有机会弥补,死亡,离我们很远,却无处不在一种真实。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对一只麻雀痛下杀手。对于强者露出绵羊般的软弱,对于弱者显示狮子般的凶残,我称之为人性。还是他所接受的教育?在那个火红的年代,麻雀是四害之一。麻雀偷吃农民辛苦种出来的稻子,往往遮天蔽日而来,烟消云散般离去,这种恐惧深深烙进他的印象里,让他不得不产生一种强加于灵魂上的意识,麻雀等于害虫。我不知道。
那只麻雀并没有立即死去,它仍然挣扎着想要飞翔。即使这样仍然渴望着天空。我把它放在地上,它用生命见证了自由。它的状态惨不忍睹,可是它仍然活着。生存这是它唯一的目标。地上的一滩干涸血迹像是感叹号。感叹着什么?
它的结局怎么样?大概的确真的也许可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