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学结束，我回家时，老太太在厨房做饭。大宝在卧室看电视。老爷子正给小宝换裤子。
听到进门声，老爷子喊我，“快来！拉啦！屁股我用温水洗啦。你来给他拿条裤子！”
小宝蹬歪着小胖腿，两只手扯着抽纸，正吃的带劲。老爷子把抽纸从小宝手里拿开，“可能嘴里吃进去了一点，我看着嚼来。”
我揽过小宝，给他换新裤子。老爷子收拾了地上的粑粑裤，和碎纸，出去了。
把纸巾从小宝口里抠出来，喂奶。估计小宝拉舒服了，吃饱喝足后，呼呼睡了。
我想着把小宝的裤子和尿布(天太热，白天用的棉尿布)洗出来，一看，水管旁，老爷子正蹲着搓的起劲。见我走来，“腰里搓不净，估计不是今天弄的。”
“搓搓就行，没事。”我估计是老爷子没看清，小宝的小秋裤腰上小动物的图案有黄色的部分。
老爷子洗完小裤又搓尿布。我去厨房吃饭。
忽然，就很感动，很惭愧。
婚姻十年，大妮八岁。生完大妮后，家里就不种田了，老爷子老太太一起给我看孩子。然后看大宝，然后看小宝。那么多年一个屋檐下，难免有诸多不方便，难免教育孩子理念有冲突。
有时，我很委屈，面对老太太的碎碎念，气难平。我洗衣做饭，洗全家老小的衣服，洗了十年；虽不用我煮饭，但得我经常炒菜。我每月给钱，买衣服买药，什么都要想着。我不是爱计较的人，但有时也想不开。尤其是孩子闹腾得很，我忙的不可开交，老太太老爷子又恨恨的说，“孩子不听话”，我就特别烦。我伺候一家老小，老爷子脑梗，住院，我掏钱。五年了，每月吃药，我按时买，从未让姐姐妹妹出过钱。当然，她们也没说过出钱。老爷子跟着儿子看孩子，即使不看孩子，生病穿衣礼往份子，儿子出，我不计较。我难过的是，他们对孩子的态度，当然老人疼孩子是真疼，不会教育，爱埋怨。屁大点孩子，埋怨他不听话，管什么用？还有就是我管孩子时，要么附和着嚷孩子要么和我唱反调。日子过得够够的，头疼。
我忍着。男人不在家，老人唠叨几句让他唠叨，难不成还嚷架？我不止一次劝自己，自己父亲不在了，男人的父亲又有病，总得不能缺了工夫。老人，近七十，能干多少干多少，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好。唠叨点不唠叨点，随他去，还能沾到身上不成？
我的父亲，我倒希望他活着，什么都不用帮我干，就好好活着，拉拉呱串串门。别人的父亲，我干嘛要求那么高呢？想想就释然了。
两个老人，三个孩子，天天热闹得很，一堆堆的事。从天明忙到天黑不算，得等到夜深人静，孩子都睡熟了，才可以喘口气，才可以感觉到幸福。
有时，学校里一堆事，大妮又不主动写作业，小宝不舒服，大宝又闹腾。老爷子老太太伺候完吃喝，就散步去了，就出去溜达了。剩下累了一天的我，弄着仨孩子。我就特别恨。可是恨啥呢？孩子是自己生的。总得让人家歇一歇。自己的孩子，埋怨什么呢？谁都能去歇一歇，唯独我歇不得。亲生的亲生的，指望谁呢？
所以，绝大部分时间，家里是安静的。大妮不写作业，随他去。我不吼。大不了就是晚睡会。她还没张狂到不写作业的地步。大小宝闹腾，总有困的时候，大不了多熬会。生活有无限苟且，我就苟且着活。条理太清楚，我真受不了，身心俱疲。
有时，很绝望。人近不惑，一事无成。有时，很幸福。三个孩子，活泼可爱。有时，很开心。公公婆婆虽不像别人家那么能干，毕竟是我的左膀右臂。我稳固着男人后方，他们稳固着我的后方。
看到公公逗小宝时的笑容，看到婆婆喂大宝时的用心，我觉得一切都值得，人间值得，婚姻值得，付出值得。
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比孩子和老人的笑脸，更让人觉得幸福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