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进冬天,地里的农活也少了很多,好像动物冬眠,其他的花花草草也跟着冬眠了一样。村头的大槐树,在风里抖抖身子,叶子早已一个不剩,只剩下墨黑色的枝丫,与村里乡党们的房子,厦子,傍晚时分烧炕产生的漂浮在半空中的浓烟形成了一副耐人寻味的水墨画,悠闲、惬意。午后的冬,只要阳光充足,其实人们最爱干的一件事就是晒暖暖儿。
寒冬暖阳,关中道上的天气既不会像东北那样滴水成冰,也不会似南方城市秋冬不分,只要天晴,午后的阳光晒外身上,格外的舒服。晒暖暖儿首先一定要把握好火候,过早和过晚都会有点凉,只有吃罢晌午饭,一点到三点那个时间段最好,天高云淡的,树上也没啥树叶子,阳光好像是直接从天上泄下来的,穿透我们穿的棉衣,毛衣,直接就到我们的皮肤上了,暖暖的让人发痒,不由得想去挠一挠,就是挠一下,好像骨头都会酥掉。
晒暖暖儿的人,在农村最先出来的基本以男人和小娃娃们为主,可能因为女人午后吃罢饭还得洗洗涮涮的。男人们吃过晌午饭,便三三两两地聚到村中的向阳地儿,向阳的房檐下,麦秆堆旁,谁家门口的碌碡上,打过招呼后,一字排开,或坐或蹲或倚或靠或翘或站,或拽把麦草或垫几块砖头在屁股底下,脸都朝着暖暖的太阳,袖着手或抱着肩的,有的目视村口的大树,有的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还有的摆着手势,大谈国家大事,感觉舒坦的很。最让人怀念的是我叫爷子辈的那几个爷,他们腰里别着烟锅子,洋瓷缸子里永远都是泡着极浓发苦的茉莉花茶。三爷把自己揉好的烟叶子分给他的几个老伙计,你一烟锅儿,他一烟锅儿,揉好的烟叶几下就被装完了,三爷挨个给用洋火点上,不一会儿,他们的地盘儿都是吧嗒吧嗒抽烟的声音,掸烟锅子的声音,谁从跟前走过,都会呛的人喉咙痒,想咳嗽几声,也奇怪,都说抽烟有害健康,可我那几个爷都活了八十多,估计和晒暖暖儿有关系。村里的女人们忙完自己手里的活计,也抱娃的抱娃,拿马扎子的拿马扎子,三三两两有说有笑的给村委会门口的向阳口集中,家长里短,说说笑笑的。她们唠闲话的同时,手里也不闲着,织毛衣,纳鞋垫,打背子,既不忘生产,又不耽搁村内的新闻联播,一会会功夫,村东头谁家要了个娃子娃;村西头谁家姑娘出门,听说还嫁了和大款;村北头谁家娃考上研究生了,越说气氛越热闹,其实这热闹的背后除了羡慕还有暗自叫劲儿,希望自己屋也出件能上村内新闻联播的大喜事,自己也风光几天。小孩子是坐不住的,一会儿崩弹球,一会儿跳皮筋,一会儿拿个铲铲胡挖乱铲,大干“水利工程”,反正总是闲不住,说不定一会儿谁又和谁扭打在一起了。
农村人就是这样一辈一辈从春忙到冬,春种秋收,养儿育女。就是在冬天寒风凛冽的日子里,只要有暖阳滋润,有一处晒暖暖儿的地方,袖手,闭眼,靠墙,晒阳,哈哈一笑,一切都会风轻云淡,不值一提,来年春天继续扶犁耕播,期待秋收。
你看这会儿的天,你就不想去晒个暖暖儿?
(作者简介:刘娟,笔名关中女子,一个普通的小学语文老师,鄠邑区作家协会会员,喜欢乡土文学创作,其作品《搅团》、《一把雨伞》、《烧炕》等在《金鄠视野》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