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陋室中产生的《人间喜剧》--访巴尔扎克故居

雷努瓦尔路十分宁静，比起香榭里大街来说仿佛是一座小城镇，这条路地势算比较高，顺着右边一条小路，可以看到一片葱郁的树木优美花园，在如盖的大树下有一幢普普通通的楼房，这座楼房在十八世纪是一座很不起眼的小旅馆，进门迎面有一个书橱，里面展示着《人间喜剧》的法文本及各国的译文本，这幢楼房是巴尔扎克的故居，进门右边呈现在眼前的是巴尔扎克的半身塑像，墙上挂着巴尔扎克出身地及作家曾经住过的房子和去过的地方的照片和大量图片，巴尔扎克和他朋友的化装照吸引了人们，他戴着一顶宽边大草帽，身穿宽大的蓝色大衣，打着黑领带，左手拿着手杖，凸着大肚子，真象法国乡下的农民，太有趣有味了。

巴尔扎克的十七幅画像，记载了他一生不同的年龄，这些画像都是当时著名画家和雕刻家的作品。

巴尔扎克作品里的插图高老头，欧也妮.葛郎台......栩栩如生，仿佛同他们一起逛巴黎老街，去剧院看戏，增加了看作品的深刻印象。

走进第二间房，有种压抑感，里面是1925年巴尔扎克创业失败的简史，因他企业破产，债台高筑拖累终身的烦闷和苦恼，逼得他在躲避债权人搜寻的目光中，重新拿起笔杆夜以继日地写作，从一再失败的创业中，他接触了各种各样角色的人物，经历了各种各样的生活，懂得了怎么请律师打什么样的官司，了解了各阶层人士怎样在上流社会和平民社会上混，为了生活千方百计骗人，只要能够活下来，又可以自欺欺人，正如作家本人说的那样：“因为在年轻的时候曾经用多种方法谋生，就学会了观察它们的因果关系。”巴尔扎克才能够真实地描写他那个时代，如果没有他经历过的失败和苦闷，我们不可在他的作品里看到那些中等阶级，证券交易所以及商业社会里的伟大史诗，产生不了《驴皮记》《幻灭》《贝姨》这些伟大的作品。巴尔扎克曾说过：“在我一生每一个阶段里，我的勇气总是克服了我的不幸。”拿破仑用剑的锋芒开辟了进巴黎的道路，巴尔扎克要用如椽之笔的锋芒完成他辉煌的事迹。

第三间房只有两扇窗户，外面的浓荫大树遮住了从外边照进来的日光，现在外面下着蒙蒙细雨，显得很阴暗，贴墙一张单人床，一张十八世纪的书桌，书桌上有一瓶还未用完的墨水，一支白色蜡烛伴着一支羽毛笔，一把咖啡壶白底红边，巴尔扎克就是在这里完成了“脍炙人口的小说《幻灭》”。写下了有名的《贝姨》，创作了一个名画收藏家遗产的故事《邦斯舅舅》；在他成名以前，几十部失败的作品积累了严谨的创作经验，一部《朱昂党人》严肃认真到惊人的程度，是他用真名发表的，他最关心的是怎样把自已的作品写好，让他的姓名和他的作品一同不朽。

在这个即是卧室又是工作间里，巴尔扎克得工作十四，五个小时，他的每一部作品都是他攀登高峰的一层台阶，每攀登一步，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和艰辛的劳作，他忘记了窗外的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坐在那张长方形的书桌前面，把整个世界隔绝了，一支笔就是他的世界。

巴尔扎克就是这样成年累月地工作着：“一本书跟着一本书！我要营造的建筑物是太高而且太广了！”一天，一个夜晚，他不断地创造，不断地修改，再修改他的著作，一部一部佳作从这里出发，垫定了他文学大师的基础，“小说家的机遇是最大的。要有创造，只需研究。法兰西的社会是真正的历史学家，我不过是指挥这个历史学家的笔杆罢了。在记录社会的善恶，选择社会的重要事件，结连许多同类的人物而铸成典型之中，我也许居然写下了许多历史学家所忘记动笔的一部道德史。”，他计划写一部包含三，四千个人物的“人心的历史”，拟了总的目录《人间喜剧》，留下来的人物有二千个左右，这项伟大的工程是一部十九世纪法兰西的历史。

在这间狭窄的房间里，仿佛看到巴尔扎克仍然坐在那张长背的椅子里，喝着浓郁的黑咖啡，埋头写《人间喜剧》还未完成的其他作品，神往很久，竞忘了离开这间狭窄的小屋。

过道旁陈列着巴尔扎克一生所写的五个剧本的手稿及演员们的画像，他又是一位戏剧家。

雨果在巴尔扎克墓前所说“......这不是黑夜，乃是光明。这不是终局，而是开端。这也不是虚无，而是永生。你们听我说话的一切的人，我不是说到了真理了吗？象这一类的坟墓才是不朽的明证。”带着沉思步出巴尔扎克故居，进入巴尔扎克曾经征服的巴黎，天上仍然丝雨潇萧，寒风凄凄，好象一同在悼念离开我们百多年前的文学大师......

2018年1月2日晚写于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