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过后,进入腊月,年的脚步便越来越近了。
儿时,在老家,遇到天气晴朗,三两家便合在一起宰杀养了一年多的大肥猪,这一天,主人会将猪尾巴送给持刀杀猪的人作为谢礼,周围的邻居都会到宰猪的人家吃饭,于是杀猪的日子便成了我们聚餐的日子。勤劳的主妇们在这一天会用猪血和面做成长长的血面条,用肉汤煮熟后捞出沥干,再将猪项圈肉切片爆炒,加入酸白菜和土豆丝炖成一大锅,再将先前的血面条加进去,撒上葱花和韭菜段,盛到碗里就可以开吃了,面条筋道爽滑、猪肉肥而不腻、酸菜汤汁爽口,有汤有菜有肉,在寒冷的冬天不失为一道美味。
到了腊月初八,母亲一定会早早起来,将先前煮熟的瘦肉切丁,和葱姜末、盐一起加入煮熟的米饭中,用木铲顺着一个方向搅拌均匀,做成了我们家乡特有的腊八饭。据说腊八当天,吃饭越早越好,而且不能吃绿菜,要不然来年地里的庄稼出苗晚,而且杂草也会很多。这样的腊八饭一定要多做一些,当天家里的鸡和狗也是要吃的,还要剩下一大碗,在直到年三十的每个早晨都要划出一块掺进当天的米饭里,估计也是有好的寓意在里面吧。
过了腊月二十三,家里的炉灶和锅几乎一直都是热的,母亲不停地蒸馒头、蒸包子、炸油果子、炒大豆、煮猪头肉肘子肉、烫猪蹄煮猪蹄、炒臊子、剁肉馅、炖鸡汤、炒瓜子、炒花生,整天都在厨房里忙来忙去。我们则忙着和父亲一起把屋里的铺盖搬到院子里,从屋顶到墙角进行彻底地打扫,然后贴窗纸、擦玻璃等等。期间,父亲会将一个大篮子绑在自行车后座上,里面放上一小袋面粉和一纸包盐,安排姐姐骑自行车到镇上去压面。我则是负责端着一盆玉米粒,提着一个大袋子去爆米花。找到爆米花的老人后,我们用各自的盆子依次排着队,爆米花主要的设备是一个两头小中间圆鼓鼓的黑铁葫芦,只见老人把量好的一搪瓷缸子玉米从黑葫芦顶上的口子倒进去,盖好盖子,然后一手摇着手柄转动着黑葫芦,一手拉着风箱,间或往炉子里添一些玉米芯或是煤。我们围着炉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黑葫芦转上转下。等到老人站起来,我们就知道米花要出锅了,立刻捂着耳朵往后跑。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热气腾腾爆好的米花便冲进了接在黑葫芦另一头的布口袋里。老人抖落口袋把米花倒入孩子们早已敞开的自家袋子里,这个孩子便高兴地背着一袋子爆米花边吃着回家了。一些漏网的爆米花散落在地面上,立刻被蜂拥而上的小伙伴们抢着塞进嘴里。
到了年三十,等我们贴好对联,把鸡和羊都关好,给院子洒好水,母亲会把各种做好的吃食摆到供桌上。等每个人洗干净脸和手,整整齐齐地给祖先磕头、给父母磕头后,院子里又会响起清脆震耳,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随着腾起的一阵阵烟雾,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道,我们争先恐后地将吃食端到餐桌上,一家人的年夜饭便开始了。这个晚上,我们往往会睡得很晚,说是一定要守夜,来年才会一切顺心如意。
大年初一,母亲早早的把我们叫起来,给我们换上专门为过年准备的新衣服,嘱咐我们去给亲戚们拜年。等我们回来,母亲立刻把头一天和好的面、拌好的饺子馅端上来,于是大家七手八脚开始包饺子。父亲会悄悄地包几个里面有钢币的饺子混在里面,说是吃到这样有钢币饺子的人一年里都会有好运气。奇怪的是,父母似乎一直没吃到这样的饺子。
在接下来的正月初二、初三,一直到正月十五,只要我们在家的日子,母亲总是会乐呵呵地做不同的饭,也总会有她不同的说道,比如说初五是脱穷的日子,一定要把脏衣服洗干净,如果再碰上好天气的话,新的一年便会有很多钱;比如说初七是人的日子,一定要吃长面,这样的话日子才会长长久久。但随着我们渐渐长大,一个个陆续离开家去不同的地方上学、然后工作,直到一个个成立自己的小家庭,一大家人总是很难再聚到一起。后来,我们家的年渐渐变成了我们其中一个、两个在任何时候回家看他们的日子,父母总是不让我们做任何事,70多岁的人就那样不辞辛劳地做着儿时只有过年才做的各种饭,然后满意地看着我们吃,眼里满是留恋和不舍。
现在,人们都说过年少了很多仪式感,已经没有了儿时的味道。但说到底,儿时的年味更多的应该是父母的味道,无论我们走多远,飞多高,那味道其实已经深入骨髓,如同留在我们身上共同的血脉,那将是永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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