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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商讯网刊登了胡威对欢聚App的报道。商讯网庞大的用户群,为林姿和她的创业团队带来了不少关注,她还一度上了微博热搜榜。
但这些,并没有给这支创业团队带来任何实质性的益处,人们的眼球只停留在“三个漂亮的姑娘”身上,而很少有人对她们到底做了什么感兴趣。
更让林姿感觉煎熬的是自己的男朋友莫飞。
自从他失业之后,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成天窝在家里上网,也不出去找工作。更令她不满的是,莫飞对自己的创业项目毫不支持,连向她引荐投资人的想法都没有,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在家闷了一个多月之后,莫飞终于坐不住了。他意识到自己需要一份工作,来填补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开销。更关键的是,他受不了林姿看自己的眼神。他这个“落难CEO”在资金和人脉上,已经完全无法为女友提供支持,如果再在家里混吃等死,那好像就真的有点儿自甘堕落了。
可是,真到了找工作的时刻,他又开始犹豫——自己能做什么呢?
他一毕业就创业,只有这一份工作经验,还是CEO,哪家公司会外聘一个二十六岁的CEO呢?
要是不做高管,当个小职员呢?例如,随便找家小公司做开发?毕竟说起来还会点儿C++。但现在是移动互联网的年代,C++顶多也只能写写SDK,这年头还是做iOS赚钱,可是,自己完全不熟悉Objective-C,虽说都是C,区别似乎挺大的。又想想,他还会点儿Python,能写几个小脚本跑跑数据,但水平也不高。PHP和JavaScript倒是很精通,要不然去做个前端开发?
规划了半天,莫飞这才发现,自己虽然看似什么都会,但又没一样真正精通。创业这些年,他从写代码搞产品到国地税开发票,什么都做过,但从来没彻底专注过某一个领域,似乎做哪个行业都差了一些深层次的积累。
事实证明他的担忧不无道理。他面试的第一家公司在海淀黄庄,职位是前端开发,结果笔试题没做完他就放弃了。那些题太过于理论化,而实践和理论完全就是两个方向,自己经验本就少,何况还要他在纸上写清楚计算机网络五层模型以及路由器和交换机分别工作在哪一层,这些鬼东西他听都没听说过。
看来开发是不行了,他只好转换方向,几天后,去应聘了产品经理。面试的人让他上机用Axure画个原型图,他用了半个小时只画了几个方框——自己原来也用过Axure,但也只是画个基本框架,交互和转场都是直接吩咐下面的人去做的,真让自己一个人从头到尾地画完,够呛。
“他们怎么就不问问我对产品的设计思路呢,毕竟这个才是我的强项。”莫飞在心里抱怨了起来。
后来,他索性把目标再降一层,面试一个三千块钱的基础运营岗。这么底层的职位,自己不可能应付不来吧?
这家公司在一栋民宅里,看起来刚创立不久。莫飞被人事领进一个小会议室里,填了张基本信息表后,人事就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莫飞一人,他低头玩了会儿手机,百无聊赖地等待着。大约半小时后,一个男孩姗姗来迟,年龄看着二十五六,穿着一身西装,看起来像个卖保险的。
“这不会是个皮包公司吧?”莫飞想。
“您以前做过运营吗?”小西装先开口。
莫飞这次吸取了教训,绝口不提自己曾经的创业经历,只把工作经验提炼出来:“做过,以前给一个电商网站做过运营,出过一些策划方案,也干过地推,对数码电子这个类目比较熟悉。”
“以前那是家什么样的公司?”
“就是一家很小很小的创业公司,七八个人吧。”莫飞开始编瞎话,“干了小一年,后来公司倒闭了。”
他现在说起自己原来的公司,脸不红心不跳,早已接受了现实。
“怎么倒闭的?”
“老板经营不善呗。”
“怎么经营不善了?”小西装喋喋不休地追问。
“那我就说不清楚了,我这做运营岗的小职员,哪能说清楚老板的生意经呢?”莫飞打算搪塞过去。
“那如果你是老板,你对你那家公司的发展有什么规划?”
凭空冒出这么一话茬儿,莫飞不知道怎么接,想了想,他只好耸耸肩,说不知道。
小西装有点儿来劲了,厉声地问:“不知道?你作为一家创业公司的员工,对公司的发展一点儿想法都没有,难道只打算混一份死工资坐吃等死吗?你觉得哪家创业公司会要你这样的人?”
莫飞意识到,对面这家伙来者不善,根本是存心让自己难堪。这时,他兜里的电话又振了起来。从他进到会议室后,这破电话就一直不合时宜地在振,之前他觉得在面试时打电话有点儿不礼貌,就忍住没接,但此时看气氛,既然对方咄咄逼人,自己也无须顾及什么礼仪。他说了声抱歉,然后从兜里拿起电话,自顾自地小声说了起来。
“哎哟哥哥,你终于接电话了,怎么给你打个电话这么难,我还以为你死了呢!”电话那头响起犀利的女声。
“你谁啊?”莫飞问。
“我何小婉啊,这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就把我忘了,你脑袋又被水浇了?”
莫飞想起那个伶牙俐齿的女孩,知道是个难缠的主儿:“怎么了,我这面试呢,你有什么事找我?”
“面什么试啊,你失业了?”
“你没事我先挂了,咱回聊。”莫飞有点儿不耐烦了。
“别挂别挂啊!好容易才打通的。那什么,你完事了赶紧来第三医院,三楼301病房,大壮在这儿躺着呢。”
“大壮?他不去饭馆里干活儿,没事躺医院干吗?你把他怎么了?”
“哎呀你别废话了,赶紧来,挂了啊。”
然后电话就一阵忙音。
莫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收起手机,略带歉意地看着小西装,说:“真不好意思,我可能不太适合您这工作。一会儿我还有事,不然您先忙,咱今天就到这儿?”
小西装冷眼看着莫飞,不咸不淡地说了声:“看莫总您这德行,恐怕没料到您也会有今天吧?”
“莫总”两个字刺激了莫飞的神经。显然这小西装认识自己,莫飞迅速地回想在哪里得罪过这个人,但想了半天,都没有答案。
“我们……在哪里见过吗?”莫飞问。
“您贵人多忘事,记不得我这小虾米,很正常。”小西装继续用讽刺的口吻说,“那年我刚毕业,去您公司面试,也是运营专员。您一进会议室,上来就问我对您公司有什么想法和计划。我当时一职场小菜鸟,有个屁计划,一声也吭不出来。然后您就骂我没有抱负,连我的简历都没看,就把我打发了出来。”小西装说到这儿,恨恨地磨着牙,“我在您公司前台等了您一个小时,您倒好,两句话就把我打发了。”
莫飞记不起这段经历,但自认确实不假。早些年,他创业一帆风顺,春风得意,嚣张得谁也看不起,尤其是碰到来面试的同龄人,都觉得对方矮自己一节,要是再遇见几个心气儿高的主儿,莫飞就难免摆架子,会在嘴上多苛责对方几句。时过境迁,现在回想起来,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当时装得有点儿过,于是他只好认地说:“得,风水轮流转,当年是我太装孙子,现在你解气了吧?”
小西装没料到莫飞得如此之快:“您不打算再跟我掰扯掰扯?”
“掰扯个屁。”莫飞边说边站了起来,打算走人,刚迈出步子,他又回过头来,看着人模人样的小西装说,“祝你生意兴隆。”
2
莫飞刚出地铁站,就碰见了从出租车上下来的胡威。
这家伙最近不知道写了多少昧良心的稿子,肯定赚了不少外快,整天买衣服,出门都打车。莫飞又细看了下胡威的脸,吓了一跳——怎么今天还画上眼线了!
“你这什么情况?小脸怎么粉扑扑的,跟个娘儿们似的。”
胡威用手抹了下脸上的粉底:“去去去,我哪会化这个。今天参加一个发布会,得上镜,主办方给我拾掇的。”
“你这一做新闻报道的,现在都开始往台面上跑了,混得不错嘛。”莫飞说着,心头又酸了一下,时过境迁,现在好像全世界只要是个人,过得都比自己好。
“这不遇到好时代了嘛,全民创业、万众创新,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创业热。”胡威说着,又照顾了下莫飞的情绪,“不过大多都是一时脑热的瞎折腾,真成的没几个。”
一会儿胡威又问:“你呢,工作找得如何了?”
莫飞只好把这两天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讲给胡威。胡威听完,不知道应该从哪个角度去安慰莫飞,只好另起一个话题:“你知道大壮怎么了吗?人怎么好好的就住起院了?我这刚参加完活动,何小婉就给我打电话了。”
“何小婉?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原来,那天在启迪科技园里,田大壮加了何小婉的微信,后来又把何小婉介绍给了胡威认识,三个人还经常在一起吃饭。
田大壮见何小婉总是在外面打散工,没有正式工作,就将她介绍到他所在的饭店工作,送外卖。今天何小婉入职刚满一周,她去KTV的一间包房送饭,客人说点的是宫保鸡丁,结果她送的是酱爆鸡丁,客人因此拒绝付款。何小婉脾气暴,当时就跟顾客吵了起来。田大壮见人出去了半个多小时还没回来,就给何小婉打电话,得知出了事,火速赶去救场。他刚进KTV没说几句话,就又起了口角,与对方打了起来,混乱中被人用酒瓶砸晕了。
“我就知道,这女孩整天就会惹事。”莫飞又想起了那晚她泼向自己的酒,“哦,对了,你们没跟她说我的事吧?”
“什么事?”胡威问。
“天创科技呗。”莫飞说,“那个何小婉整天叽叽喳喳的,要是让她知道了,又得到处传。”
“我没有,不过大壮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胡威耸了耸肩。
两人一路小跑进了医院,刚打开病房门,就看到何小婉和田大壮正兴奋地低头玩着手机,联机打消消乐。
“这看着不像是差点儿出人命的样子啊?”胡威说。
莫飞附和道:“看这亲密的样子,怎么感觉还有点儿小暧昧?”
何小婉看见两人进来,不自然地站起来,红着脸说:“暧昧个屁啊,没看人都包得跟个粽子一样!”说着她拍了拍田大壮的脑袋。
田大壮倒是没解释,嘿嘿嘿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莫飞挪过何小婉的胳膊说:“人都为你被打成这样了,你还拍他脑袋,真想弄死他啊?”
“什么死不死的,这不好好的吗?”何小婉嘟着嘴说。
“你还好意思说,肯定又是你惹的事吧?脾气硬,不服软,三两句话就挑事。”
“说什么呢?还不是那帮人存心找事,鸡丁是‘宫保’还是‘酱爆’有那么重要吗?我跑那么远给他们送饭,一单就赚两块钱,至于这么折腾我吗?”何小婉想到这事还是气不打一处来,“看着挺嚣张的,谁知一见血就跑了。那帮孙子,别让我碰见他们,不然肯定跟他们没完。”
“得了吧你,整天就会惹事。大壮才认识你多久啊,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灾星!”
何小婉没再回话,她把莫飞推到门外,低着头,小声跟他嘀咕说:“哎呀,你要骂我就骂吧,但……但……但那之前,能不能先帮忙把医药费付一下,护士催半天了。”
“多少钱?”
“一共四千多……”
“四千?抢钱呢,就这点儿小伤?”莫飞惊了,对于如今的他来说,一分钱都能难倒他,更休提四千。
“光照个CT就九百八,床位费加上药钱,就四千多了……”何小婉为难得快哭了,“我知道这次是我闯的祸,害大壮住院,但我身上真没这么多钱……你放心,我一发工资就还你们。”
“得了吧,还个屁,你觉得出这么大事饭店还能要你?别说你了,可能大壮都得失业。”
胡威看不过莫飞的态度,打了圆场:“行了行了,别怪小婉了,大壮那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时就闷葫芦一个,脑袋没有筋,冲动起来做什么都有可能。”
“钱你别出了,我掏吧。”胡威知道莫飞最近的状况,清楚他手头紧,自告奋勇地把这笔费用承担了下来。
两个人一路无话地从缴费处出来。莫飞看着深邃的医院走廊,想到自己一筹莫展的工作和女友一筹莫展的事业,似乎往后的路就如同这走廊一样狭长而幽怨。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知应该何去何从。
他又扭过头来,指着胡威粉扑扑的脸说:“你这浓眉大眼的样子我也很不习惯,一会儿找个地方赶紧洗了吧。”
“哦对,你不提这事我还忘了。我今天去参加了协力科技园的一个活动,他们要在下个月举办一场创业大赛。我看了下名单,有几个大的投资企业会参加,还算比较靠谱,前几名能得到园区内部的融资,第一名是五百万,还有免费的办公场地使用。我觉得,可以让林姿试试。”
莫飞以前参加过类似的创业大赛,但都是以评委的身份,他清楚这种创业比赛大多是走个形式:主办方为了声誉和宣传什么话都敢说,而投资机构去的多是拍不了板的业务经理,获奖名额基本上也是内定的。这类活动,基本上都是看着声势浩大,实则只是一场秀,真正能够拿到钱的都是关系户,只是想趁着这个活动混个脸熟而已。哪怕有些没有门路的创业者真的争得花魁,也很难见到现钱。
所以他不禁问:“靠谱吗?”
3
尽管心里觉得一千万个不靠谱,但在山穷水尽的情况下,也只好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把死马当作活马医。莫飞打算让林姿去试试运气——至少也能增加一些曝光。而林姿听到要参加创业大赛,又激动又兴奋,毕竟,这是一次可以直接跟投资人接触的机会。
接下来的几天里,莫飞就窝在华清嘉园和林姿一起准备参赛用的PPT和商业企划书。准确地说是林姿及她的合伙人们在干活儿,而完全插不上手的莫飞只得像个老妈子一样给她们订外卖张罗吃喝拉撒睡,当好“贤内助”。虽然身份又一次一落千丈,但他乐在其中,毕竟很久都没有如此充满干劲儿地认真做一件事了。
夜里两点,在改完又一版PPT后,众人打着哈欠散去。林姿本打算继续在公司凑合一宿,但莫飞提议一起去外面散散步,然后打个车,回家好好休息休息,精力充沛地准备下周一的创业大赛的初试。
两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白天热闹的五道口此刻只零星地亮着几盏路灯,深秋的街上飘着几片枯黄的叶子,看不到几个人影。他们手拉着手,时不时地望一眼天上稀稀拉拉的星星,倒也不觉得扫兴。创业大赛点燃了林姿公司活下去的希望,她挽着莫飞的胳膊,说:“你知道吗?曾经你创业的时候很忙,经常不着家,我知道你怕我生气,所以每次你因为加班带着愧疚给我打电话说不回家时,我表面上装作失落难过,但其实从来没有抱怨过。我只是希望我自己能再多努力一点儿,好能为你分担一些事业和生活的压力。”
这些心里话林姿从来没有对莫飞说过,莫飞向来只当她是一个需要陪伴的小女人,却从来不知道,她的心思竟然如此缜密和细腻。
“你从天创科技退出后,我从来也没有怪过你,毕竟那些事是我们无法控制的。其实想想也挺好,至少平衡了。”林姿苦笑,“你说,咱们家总不能两个人都去创业吧?那生活得乱成什么样子。”
走过一栋办公楼时,林姿忽然站住了。她看着楼上一排排因为加班而亮着灯的窗户,对莫飞感慨地说:“欢聚并不是一个忽然异想天开的项目,它是在每次你因为加班而无暇顾家时,我从自身角度出发构想出来的一款产品,我觉得好的产品不应该是技术驱动,也不是从别的任何一个角度入手……只有一款从人的情感出发、以情感来驱动的产品,才是真正的好产品。”
风吹乱了林姿的刘海儿,她抚了一下头发:“只要贴近了人的情感,那么这款产品就一定有市场。”林姿向莫飞的身上靠了靠,“我是倾注了我的所有在打造欢聚,我真的希望它能成功,让更多人的情感有所寄托。”
莫飞站在她的身边不发一言,他这才知道林姿对事业的要求和对成功的渴望,也清楚了欢聚这款产品对她的意义。他听着听着,竟然有种力不从心的难过,发现自己好像跟不上身边这个在创业的女孩的节奏了。
协力科技园坐落在市郊,原是市第三无线仪器加工厂,后来随着产业升级,这个曾经占地一千多亩的巨大厂区逐渐荒芜。由于租金低廉,几年前被协力集团承包下来改成了库房。近两年,随着创业潮兴起,协力集团及时地转型做起了资本投资,协力科技园便是在此基础上改造而成的创业园区。
园区内邮局、银行、宿舍、健身馆等设施一应俱全,俨然一座迷你城市。创业大赛的会场设在B区的广播室里。早上七点,莫飞和林姿就到了会场。本以为自己来得已经够早了,到了门口才发现已经排起了等待入场的长队。
胡威带着他们从后门走进会场。他说:“今天是初审,每个创业者会有十分钟的上台时间,介绍完自己的创业项目之后,台下的评委会根据手中的资料简单地跟创业者交流两句,最后打分。赛果以百分制论,五位评委,每人手里有二十分,合计一百分,只有拿到六十分以上的及格分才有机会进入下一轮筛选。”
莫飞扫了一眼,偌大的会议室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好像全中国的创业者都来了,吵吵嚷嚷的如同菜市场。不远处有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孩正在补妆,衣领都快开到肚脐眼了,如同是来参加选美大赛的;旁边有个西装革履梳着大背头的年轻人,拿着手机高声地用英语讲着电话,虽然派头很足,但看起来还是很像个卖保险的;角落里有几个智能硬件创业者,煞有介事地提着几个金属保险箱,戴着墨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混黑社会的。
“没想到,创业的浪潮已经热到今天这种程度了。”莫飞感叹。
快到林姿上台了,她看着周围的人,忽然有点儿紧张:“你们说,如果评委问一些我答不出来的问题,怎么办?”
“答不出来很正常,毕竟都是年轻的创业者,就事论事地找个由头搪塞一下就行了。”胡威说,“但要注意的是,千万别跟评委顶嘴。他们如果说你的项目不好,或者哪儿哪儿有问题,能解释就解释,不能解释也别硬扛,有一说一。”
“虽然这些评委都只是投资公司的小虾米,但个顶个地把自己当人物,千万别跟他们顶嘴。”胡威叮嘱道。
林姿嚼了两颗口香糖,然后缓步迈上演讲台。她穿着一身职业装,云淡风轻地介绍起了欢聚这个创业项目。
“在忙碌而快节奏的都市生活里,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但这些小秘密有时候也期望向人倾诉。”林姿说着,用遥控器翻开了一页PPT,“可是,我们在熟人面前往往难以开口倾谈那些小秘密。不知台下的评委老师有没有过这种经历,有些事只能跟陌生人讲,对熟人反而难以开口。于是,有人就去找心理医生,但其实聊多了你会发现,他们除了劝你想开点儿,再给你开一些安神补脑的药以外,真正宣泄和抒发情感的效果是很差的——而且还很贵。”
她的侃侃而谈引得众人频频点头。刚开始有几个评委还在低头玩手机,听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抬头看向她。
林姿乘胜追击,又切换了一页PPT:“欢聚就是这样一款富有趣味的社交应用。”她背后的大屏幕上出现了欢聚的UI界面,一张张带着头像的卡片富有动感地划来划去,像是在打扑克牌,呈现出来的效果确实很别致,“我们精心设计了交友的动画,当你烦闷无聊或者有话想说的时候,只要打开欢聚,随手翻一翻卡片,选几个和你志趣相投的陌生人,跟他们聊一聊生活和工作中的烦心事,相信你会轻松快乐不少。”
莫飞看到身旁已经有人在网上搜欢聚App了。
“我们的口号是,在欢聚放下伪装和戒备,跟陌生人欢聚一堂。”林姿的十分钟演讲完毕,台下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讨论声。
接下来是投资人问答环节,林姿谨记胡威的提醒,时刻注意说话的内容和态度,从不多言。她的回答滴水不漏,尺度把握得刚好。这样的节奏显然超出莫飞的期待,他站在台下看着林姿的表现,欣慰地笑了起来。
可是,就在他几天来悬着的心刚要落下时,台下的某个投资人却忽然“噗噗”地吹了下话筒,说:“林小姐的项目很不错,今天表现得也很优秀,气质也非常棒,那么,请问林小姐,您喜不喜欢我这样的投资人呢?”
这个问题显然不在林姿的准备之内,毕竟谁也料想不到在这么一个场合里,会有投资人开这种玩笑。这是个两难的回答,说喜欢,难免会被人觉得轻佻;说不喜欢,就又会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林姿想了一下,继续保持着微笑,她答道:“谢谢您对我和我的创业项目的肯定,而说到喜欢嘛……我喜欢给我们公司投钱的投资人。”
这个机智的回答瞬间让气氛轻松了下来,一来谁也不会把这句玩笑话当真。二来又活跃了气氛,展示了创业者的风趣。几位评委也是微笑着鼓着掌。
台下的掌声和赞扬声让林姿觉得今天是这几个月来难得的好日子,她终于离成功融资的梦想更近些了。
项目介绍完,林姿从台上飞奔下来,紧紧地和莫飞相拥在一起。
而远处,在那个评委台的角落里,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莫飞和林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