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时刻,瞬间即永恒

这是矜持365日写作计划第2天的内容

  “春天,十个海子全都复活/在光明的景色中/嘲笑这一野蛮而悲伤的海子/你这么长久的沉睡到底是为了什么/春天,十个海子低低地怒吼/围着你和我跳舞、唱歌/扯乱你的黑头发,骑上你飞奔而去,尘土飞扬/你被劈开的疼痛在大地弥漫/在春天,野蛮而复仇的海子/就剩这一个,最后一个/这是黑夜的儿子,沉浸于冬天,倾心死亡/不能自拔,热爱着空虚而寒冷的乡村/那里的谷物高高堆起,遮住了窗子/它们一半用于一家六口人的嘴,吃和胃/一半用于农业,他们自己繁殖/大风从东吹到西,从北刮到南,无视黑夜和黎明/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是海子的诗《春天,十个海子》。

我在一个颓废的时刻走进了这首诗,走进了他的世界。这是诗人的最后一首诗,每个章节都散发着一种独自绝望的情绪。我默默地读,一遍一遍。这不是一首能让所有人进入的诗,也不是一首能让人在所有时刻都能进入的诗。它那悲哀而断续的思路,分裂而破碎的意象,不连贯的臆语,传达着伤痛而荒凉的心境。它像刀锋般锲入灵魂。

字里行间中的绝望越发绵长,诗句带来了不详的惊恐。复活了的十个海子他们都在“低低地怒吼”着。只剩下一个海子,他是这个春天的幸存者,是黑夜的孩子。他近乎变态的沉浸于寒冷的冬天,倾心死亡,狂热而无法自拔。

这首诗传达了一种深刻而清晰的绝望,像是失去了母亲的幼童,找不到回家的方向,茫然无措,仿佛天崩地裂。在那样的绝望中,天地好像消失不见,只留下踽踽独行的自己。我惧怕这种深深的绝望,但在某个时刻,它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像恶魔一样,咆哮嘶吼,带着席卷一切的疯狂将我吞噬。

虽然海子的这首诗极度悲伤,已无视黑夜和黎明,但他仍“热爱着空虚而寒冷的乡村”,想象着高高堆起的谷物,一家人的吃和用,这时的海子又带着一种无法断绝的乡村情怀。他在明明灭灭中追求曙光。这首诗从绝望的蕴藉中透露出对生活的眷恋。

读海子的诗,会有一种难以把握的、恍惚不定的感觉,也正是这种感觉让我更加喜欢他的诗,让我更加想走进他的世界。他所表达的不仅仅是他的内心,更是代表了一个时代,一个阶级。他勇于发出自己的声音。对海子来说,死亡是幸福的,苟活才是让他无法忍受的。他把最好的年华留在了那个时代。

仍记得海子的《九月》:“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我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一个叫木头,一个叫马尾/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远方只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明月如镜高悬草原,映照千年岁月/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只身打马过草原”。这样的诗句,我无法去描述它在我身上激起的浪花,它打动了我,也将继续打动别人。就像星辰,辉照了我,也将继续辉照别人。

海子,还有众多的诗人,他们已经不在了。他们像是光辉,在那一个瞬间,在以后的许许多多个瞬间,将我照耀。这些诗句就像山里的金矿,一直隐藏在深处。我们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喧嚣中。而这些诗句可以让你心思澄澈,哪怕心中充满了悲伤、绝望、迷茫,想要去呐喊,执着去发泄,这些诗句也会让你悬崖勒马,让你在濒临绝望时又燃起生的希望。它让许许多多的,来自不同国家、不同地区,甚至不同肤色的人的精神一起碰撞,这看起来的确是不可思议的,但它,确实做到了。

没有人能永远的生活在诗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诗中的这份澄澈与外面的世界是截然相反的。我庆幸自己处在这个洪流中却还能静下心来毫无芥蒂的面对诗歌。那绵延不绝的瞬间,一再复苏的瞬间,充满光明的瞬间,也是永恒的瞬间,是我一直寻觅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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