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第一次和我分手距今已经整整二十一年了。
按《出师表》诸葛亮的说法是“尔来二十有一年矣。”
小雪后来结婚生子,我也都知道,我们约定还是朋友嘛,既然是朋友,对她的人生喜事当然表示高兴-----至少是口头上的。
其实,心里滋味只有我自己知道。
既然小雪已经结婚生子,哪怕是再好的朋友,也不能总去联系她,何况还不在一个城市,说远也不远,高铁2个小时就能见面一起吃个饭。
可是从来没有干过这种冲动的事情,即使我想她想得抑郁。
也许一辈子不会再联系,心还是会记一辈子;日后或许不再有心动,却仍然有心痛;心底永远会留下一个,遥远而清晰的名字!
我这二十一年来,对小雪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做梦,没完没了地做梦,梦的主题翻来覆去都是和小雪在一起的时光,真真切切地像真实发生的一样,梦里很甜蜜。
可是醒来却不能告诉小雪,自己没了这思念的资格,哪怕打个电话都得找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说些客客气气的表面话,算是能听听她的声音,聊以安慰自己吧。
有人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当分开时间足够长,你就会把所有的曾经,全部统统放下,当初的那些冲动,不甘,眼泪,心酸,都会随着时间烟消云散。
可,时间对我来说,却像一个发酵器,把曾经都深埋进去,都发酵成了思念,刻在骨头里,在梦里慢慢渗出。
根本无法控制!
有时候,白天,在某个瞬间,突然就能想起二十多年前的某片快乐时光,仿佛就是在昨天。
比如今天,我去小寨路上,开车的瞬间,毫无征兆地就又想起了小雪。
我从客户办公室出来,走在过道上,突然发现有间办公室里有小雪的身影,我回头隔着玻璃仔细确认,就是小雪。
我的心狂乱地跳动着,像十五岁的少年第一次见到心爱的人一样激动不已,我推开办公室的门,和小雪四目相对,小雪也是一愣,估计也没想到,在这遇到我吧。
我走到小雪跟前,小雪默契地给我拉了把椅子坐。
“你怎么来这上班了?”我淡然地问。
“就是想换个环境,刚好你这城市有个机会。”小雪淡淡地回答。
“你来了,咋也不和我联系一下......”我话没说完,把剩下的咽了回去,我知道,小雪明白我后面的意思。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我,我就是不太想打扰你,想着,城市这么大,也是遇不到的。”小雪笑着对我说,这个笑和二十年前一样,带着让我消气的目的。
我苦笑了一下说:“你现在咋这么客气。”
“不客气又怎样,我们还能回去吗?”小雪也苦笑着说。
这一瞬间,我也忘记问她,家庭是否出了什么状况了,只顾着向她诉说我的感受了。
“也行能回去的,这么多年,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小雪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怔怔地看着我。
我继续说:“二十年前,那时候我们都年轻,不主动,我怕失去你,太主动,又怕自作多情,伸手怕触犯,缩手怕错过。幸运的是,原来你也喜欢我,可是我们还是分开了,分开后,我挖空心思地想联系你,多一点怕打扰,少一点怕遗憾,我想见你,但我清楚地知道,唯有你想见我的时候,我们的见面才有意义。”
小雪还是不说话,就这样安静地听我絮叨着,我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真想一口气把这几十年的思念,都告诉她。
“你知道吗,这二十年来,我做了多少关于你的梦吗?隔三差五的晚上我都是从有你的梦里醒来,我无法控制不去梦见你,你所在城市的天气和新闻,在我眼里都有了额外的意义。最近我梦见你的内容是,我们在教室里看书,头对着头,你说困了,悄悄地靠在我的肩膀上,嘱咐我别让同学们看见,我就甜蜜地给你打着掩护。我心里明白你的意思,不是怕同学们看见你睡觉,而是怕同学们看见你靠在我肩上。你知道吗?你是我念念不忘,又爱而不得的心酸,你是我自罚三杯,也不肯开口的秘密,你是我四旬已致,也不想放下的惦念,你是我赴汤蹈火,也不肯放下的执着,总有人间一两风,填我十年八千梦!梦里有多甜蜜,醒来我就有多失望.......”
“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小雪终于制止了我。
“好,是我太激动了,突然见到你,总想着把心里话往外倒一倒。那先不说了,你既然来这上班了,那以后有的是时间聊。现在吃饭时间倒了,咱俩去吃个饭吧!”
我环顾一下办公室,确实小雪的同事,都出去吃饭了。
“好的,咱们下楼。”小雪站起来拉着我,出了办公室。
我和小雪到了楼下,街上人潮汹涌,我俩左右四顾,不知道该去哪里,这时候,小雪的一群同事沿着人行道向我们走来。
小雪招手向他们打招呼........
我突然从梦里醒来了,原来,我刚才又做梦了,梦里还是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