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落下，而红紫的晚云在天边绚烂夺目，李峰拍了一张窗外的天空给发给了刘梓新。
“晚霞挺好看的。”
“吃饭了吗？”
“没有。”
“出来一起吃？”
“我点了外卖了。”
“点了什么，我也点个尝尝。”
“苦瓜炒蛋，要试试吗？”
“那还是算了。”
李峰从公司出来吃饭，正扒拉碗里的饭看手机，刷到了刘梓新中午发的朋友圈，一张丢垃圾桶里的拖鞋照片和一张红花油的照片，附上吐槽：“新买的夺命拖鞋很会疼人，看出我生活寡淡，上来就给我加油”。李峰马上打电话询问情况：
“你摔哪里了，严不严重？”
“没事，就是膝盖肿了。”
“那能走吗？”
“嗯，能。”
“很痛吗？”
“还好。”
“你等会，我先挂了。”
李峰说完就赶到刘梓新所住的小区门口，正好跟着别人进了小区，径直奔向刘梓新家门口敲门。
刘梓新以为外卖到了，于是对着门喊：放门口吧。但是敲门声还是继续响起，刘梓新只好单脚跳过去开门。开门见到是李峰，有些吓了一跳，内心分明有一丝丝喜悦。
“吃惊吧，没想到我会来。”
“你怎么来了？”
李峰打量了一下刘梓新，本来想看看她伤到哪里，但是她穿着长睡裙遮住了，屋子里隐隐泛着红花油的味道。
“先进去吧。”
刚关门扶着刘梓新坐到沙发上，门外的敲门声又开始响起，李峰过去开了门，发现是外卖，就接了外卖拿进来。
“你今天够苦了，还要吃苦瓜，嫌不够苦啊？”
“你管我。”
“让我看看你的伤。”
刘梓新有些不好意思地掀起裙子，李峰微微弯腰看着她高肿乌紫的左膝盖，有些心疼地说：“这么严重怎么也不跟我说呀，很痛吧。”
“刚摔的那一下很痛，现在是余痛。”
“带你去诊所看看吧。”
“不用了，我已经买了药涂了，修养几天就行。”
“欸，你的手肘也擦伤了。”
李峰拉过刘梓新的手腕准备仔细看看，却听到刘梓新轻嘶一声唤痛，他松开刘梓新的手腕，这才发现她的手腕也有些青肿。
“涂过药了吗？”
“下午都涂过了。”
“先吃饭吧。”
“嗯，我去桌子上吃。你看过我了就回去吧。”
“再坐会。”
说完，刘梓新起来准备跳去餐桌，李峰赶紧扶着。待刘梓新坐下，又替她打开了外卖盒，掰好了筷子递上。
“要我喂你吗？”
“我是伤了，又不是残了。你吃了吗？”
“扒拉了几口，看到你朋友圈知道你受伤了，我就赶紧过来看看。”
“那不是没吃饱。”
“没事，晚点再随便吃点就行。”
李峰在沙发上坐下，抱着沙发上的加菲猫，头抵在猫头上，看着斜对面的刘梓新发起了呆来。刘梓新今天没有化妆，头发挽在后面绑着也很随意，身上的睡裙是无袖宽松款式的，是从未穿出去过的杏黄色，有种质朴松弛的美。
被人看着吃饭多少有点不自在，刘梓新又开始试探着让李峰先回去。
“要喝水不？”
“不用。”
“今天不回去加班吗？”
“等会再看吧。”
刘梓新很快解决了晚餐。李峰闲着在客厅到处晃悠，看到刘梓新大学时候的毕业照放在一个箱子里，拿起来瞧了瞧。
“你怎么把照片搁这了？”
“前两天从书里翻出来，随手一丢，忘了收了。”
“你说到丢，我想起你以前经常丢东西，涂改液啊纸巾啊还有胶带。”
“那不是丢了，是有人顺走了。每次趁我不在教室的时候。”
“你知道是谁？”
“我知道不是你。”
“你喜欢他吧？每次他故意坐在你的位置上捣乱，你也不管他，明知道他是无赖软磨硬泡找你借钱你也借。要是换成我这样对你，你肯定用巴掌招待我了。”
“你是没见过他坐我旁边的时候，我们隔着一条行道呢，上课趁我不注意就抢我的笔，抢不赢就掐我，掐的我小臂都是紫的，我也掐回去，就是不松手。很久之前我确实喜欢过他，毕竟他是优秀学生，我慕强，不过被他欺负多了后，已经不想理他，所以后面他再怎么吸引我的注意力，我都视而不见了。”
“现在想起来，我真应该在转学之前帮你揍他一顿。”
“你也好不到哪，还软磨硬泡求我帮你补作业，帮你作弊，还说我村姑，我现在还记得呢。”
“怎么绕到我这了，我错了，不提了不提了，现在开始赎罪，当牛做马，任你驱使，可以吧。”
“不赎罪你也是牛马。”
“你骂人水平真高，我都不知道怎么反驳。”
“你还想反驳？”
“不敢，不敢。欸，我帮你涂药吧，晚点我也要回去了。”
“不用，这种小事就用不着献殷勤了。”
“是用不着，但我刚说了要赎罪的，有机会一定伺候好你。”
“还伺候，说的我跟那慈禧太后似的。”
“你要是太后老佛爷，我就是小李子。”
“那行吧，小李子，开始吧。”
“我去洗个手。”
李峰蹲在地上，把红花油倒在手里，用双手搓了搓，那股刺激的味道冲上鼻霄。
“为什么要搓？”
“有我掌心的余温。”
“消肿不应该是冷敷吗？”
“哦，好像是。”
红花油润上皮肤的那一刻，火辣辣的。
“嘶~好酸爽的感觉。”
“我给你吹吹。”
李峰低着头凑近肿痛的膝盖，轻轻地将自己的气息送出，这样暧昧的氛围让刘梓新呼吸都有些不畅了，其他感觉都削弱了，怎么不算抚慰了身体的疼痛呢。当李峰开始吹起手腕，她觉得安静的似乎有些久了，但是又很享受。
“还痛吗？”
刘梓新摇了摇头。
“那我去洗个手。”
洗完手，李峰在刘梓新旁边坐下来。
“李峰，你还记得我那天散步我跟你说过的那些话吗？”
“记得，我说过我会咀嚼你的话。”
“那我直接问了，你能确定真的能接受吗？接受我最终也没有想步入婚姻、生育孩子的可能，你真的能扛住世俗压力，能说服自己吗？”
李峰拿着手机，再次蹲在刘梓新面前，看着她认真回答：
“在没遇到你之前，我是随波逐流的，因为我觉得无所谓，人生草草几十年，终究会走到尽头，既然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我跟大家一样就好了，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损害。但是我现在只想跟着你走，无论怎样，我只想陪在你身边，继续前路。类似的话，我之前也说过了，所以我只需耐心等待，随时对接你的回应。”
“我怕...”
“你怕什么？”
“我怕你以后怪我，怪我拖着你了，怪我切断了你人生的其他可能性。”
李峰拉过刘梓新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温柔地说：
“刘梓新，如果你真的，愿意选择和我在一起，我也切断了你人生的其他可能性啊。你肯定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会有更好的生活状态，但是因为和我在一起，你不能去体验那些不一样的烟火。”
李峰的眼神一直盯着刘梓新，继续说道：
“我知道，我走十步你才肯走一步，要是我后退一步，你就会后退十步。我知道，你有随时抽离的能力，我知道，你不是胡搅蛮缠无理取闹的人，我知道，你还在质疑我言语的真假，我知道，你需要被坚定选择，你需要被人偏爱。我愿意站在你身后，只要你需要我，我一直都在。”
刘梓新当下真有些感动了，却又觉得自己仿佛被他看透一般，很不适应。这时，李峰无意识地用指纹解锁了手机屏幕，刘梓新被亮屏吸引，然后看到了有些熟悉的壁纸，李峰发觉后，站了起来，并手动熄了屏。
“等会，让我看下你的壁纸。这张照片不是删了吗？”
“你的手机没有相册回收站这个东西吗？噢，看起来应该没有。”说完李峰就笑了。
刘梓新懒得理会，偏过头去不看他，过了一会转回来，发现李峰眼神炙热地看着她，四下无言。李峰弯下腰，脸开始凑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刘梓新表面故作镇定，心里却十分紧张。
这时，李峰的电话响了，打断了二人更进一步。原来是李峰点的外卖到了。
“你点了外卖？”
“是啊，给你点了水果，消消食。”
...
花园餐厅内，刘梓新隔着窗外的绿叶看见李峰进门，连忙招呼：
“李峰，这里。”
“怎么，腿刚正常了，就约我吃饭了？”
“明天我就和朋友出发去云南了，接下来就没人陪你吃饭了。”
“带我去呗，我大学时候跟朋友去云南吃那个柠檬舂鸡脚，可好吃了。”
“老老实实搬砖吧你。”
李峰喝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
“唉～这段时间每天跟你一起吃饭，又要做回孤家寡人了。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下午。”
“准备玩多久，回来我去接你呀。”
“大概一个星期。”
“好，保持联络哦，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
“会的。回来给你带鲜花饼。”
“我不要鲜花饼，我只要你。”
刘梓新对他翻了个白眼，不想接话，于是换了话题。
“你知道在放的这首歌叫什么吗？”
“有点耳熟，让我想想，《夏日里最后一朵玫瑰》，嗯，我记得和《莎莉花园》挺像的。”
“你是说《爱尔兰画眉》吗？”
“对。”
“因为他们都是爱尔兰民谣，同一种风格。”
“有点忧伤，跟《绿袖子》一样。”
“看来这种风格的你听的也不少啊。虽然忧伤，但不浓烈，淡淡的，娴静优美。”
“嗯，所以我会听着它们睡觉，助眠。这几首很经典的，世界名曲。我去上个厕所，要是菜上了，你就先吃吧。”
“去吧。”
刘梓新正低头玩手机，忽然被后面凑出来的一束喷色蓝玫瑰吓到了，接着就看到了猫着腰的李峰。
“呐，给你。”
“给我的？”
“在厕所窗口看到对面马路有卖花的，就出去了一趟，你家里插的那个花好像要换了。”
“谢谢。”
“不喜欢吗？”
“我不是很喜欢喷色的花。不过你的心意难得，我收下了。”
“喷色的啊，我以为真有这样的颜色呢。”
“你怎么突然送我花啊？”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送。先吃饭吧。”
刘梓新把花轻轻搁在一边，双手放到桌上，右手搭在左手臂上摩挲了一会，抬眼看着对面吃起饭的李峰。
“李峰...”
“怎么了？”
“等我回来...我们...。”
李峰放下碗筷，以为会听到那句期待已久的话，于是坚定地看着刘梓新的眼睛。然而，刘梓新的眼神终究闪躲了。
“还是先吃饭吧。”刘梓新拿起筷子，却没有要去夹菜的动作，只扒了一小块米饭进嘴。
李峰虽然有些许失落，但是很快就调整好状态，拿起筷子给刘梓新碗里夹了一点菜。
“没关系，我等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