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新年快乐
二十三点四十三分
黑夜中，一道强烈的冷空气自北向南而来，由于它的位置比较高，所以并没有多少人感受到它。
不过南方的那些暖湿气流显然感受到了它，所以随着它的到来，它们开始急速抬升。而它，则开始顺势下降。
随着它的下降，地面温度急剧下降，几十分钟的时间便降到了零下，而上方，则形成了厚重的云层。
这种天气没有多少人喜欢。因为伴随着它的不会是润物细无声的雨，也不会是兆丰年的雪。和它联系起来的，只有寒冷和灾难。
厚重的云层下，数不清的寒冷雨丝开始飘洒而下，这些雨滴与一般的雨滴在外观上并没有多少的不同，但是当它们滴落在更加寒冷的地面上时，这种不同马上就显现了出来。
南方的人们习惯把这种不同叫做——滴水成冰。
这些雨落在电线上、树枝上、地面上，旋即结成外表光滑的一层薄冰，这冰越结越厚，在冻结的过程中，它们还不停流动，所以一串串钟乳石似的冰柱就形成了。
千崖冰玉里，万峰水晶中。如果能站在一个温暖的地方，这样的景象其实无比壮美。
但是如果就在这冰玉里，就在这水晶中，显然是感受不到温暖的，更别说壮美。有的，只能是冻雨霏霏半成雪，游人履冻苍苔滑。
几人不敢再上山，他们插入了路旁的一条羊肠小道。
这条羊肠小道太过偏僻，已经很久没有人走了，所以非常的不好走。但是它能直接连通下山那条路，大大缩短众人的行程。
更重要的是，在这条路上，有一座废弃的山神庙。庙里，可以躲雨。
这样的雨，不能不躲。所以当司机提出这个路线的时候，众人都一致同意。
“看到没，就在那里。”司机摇晃着手电筒，大声说道，“还有几百米，大伙撑住！”
滂沱的雨丝落下，众人的雨衣上布满了冰屑，寒意刺骨而入。
叶华英跟在司机后面，她用力扶着小姑娘的身子，生怕她滚落下去。
“护士姐姐，我…我不行了。真的好…好冷，我的脚好重，头也好重，咳咳咳……”宁臣臣此刻高烧不退，几乎已经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江丽丽的身上，但是他依然走得无比艰难。
“屁话真多。”江丽丽涨红了脸，眼眸之中尽是狠色，她死死地扶着宁臣臣，不让他倒在地上，“既然我在这里，你就不许死。要不然，我跟着你们下车还有什么意义？”
路面已经变得湿滑无比，所以这几百米的距离，众人走了足足有十几分钟。
就在众人都已经筋疲力尽的时候，他们终于走到了山神庙的门前。
“山神啊，咱们又见面了！”司机注视着破庙里的黑暗，低声自语道。
“快，赶紧进去。”他朝着几人喊道。
山神庙不大，就是一间屋子的大小。这是一座不知道废弃了多少年的破庙，庙中长满了杂草。庙顶，一些瓦片在长年的风吹日晒中早已不知道去了何处。不过好在没有漏雨，因为那些空洞都已经被冻雨给凝结住了。
几人脱下雨衣，将进门左侧的杂草清理了一下，垫在地上，然后将两个病号放在了上面。
“丽丽，退烧药。”
“好的叶教授……”
叶华英和江丽丽两人顾不得自身的寒冷，争分夺秒，立即开始对病人进行救治。
司机则拿着手电筒，照在了神龛之上。
神龛之上，是一座赤面獠牙的山神雕像，山神的左臂自然下垂着，而它拿着降魔杵的右手臂，则不知道去了何处。
说来也巧，司机第一次到这里，也是因为要躲一场冻雨。不过那一次，是白天，他的一个朋友带着他来到了这里。
那一次他们是出来郊游，所以还带了点小酒。
那一次，他们一边看着外面的雨、屋檐上的冰挂，一边调侃着这山神奇怪的脸，然后一边喝着酒，意境还颇为美丽。
可是这一次，他看了看门外面的漆黑如墨，又看了看在手电筒下救人的医生护士以及被救的病人，感觉意境并不是那么美丽。
“给…给我，我自己吃。”宁臣臣抢过那一大把药，塞到自己嘴里，一股脑咽了下去，“你们别动，万…万一真给传染了咋办？咳咳咳……”
“这是哪？”小姑娘醒了过来，虚弱地问道。
见小姑娘醒了过来，叶华英终于松了一口气，道：“庙里。怎么样，你冷不冷？”
“冷！”小姑娘点了点头，“我…我感觉呼吸不过来，咳咳……”
闻言，叶华英和江丽丽对视一眼，然后互相点了点头。
“大叔，过来咱们再加一层口罩。”江丽丽喊道。
“怎么了？”司机问道。
“他们已经出现了呼吸困难的情况，再戴着口罩恐怕不行了。我们准备将他们的口罩摘下来，所以咱们得多做一点防护。”叶华英答道。
“咳咳咳……咳咳咳……”宁臣臣突然狂咳不止，“可别摘，不然一咳嗽，全是病毒。”
“喂，给你们说个事。”他突然提高了声音，“现在是十一点五十九分五十六秒。”
此话一出，空气突然凝结！
“这……”
几人借着手电筒的光，互相看着，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
“新年……快乐！”小姑娘柔弱的声音传来。
听得这话，几人紧皱的眉宇舒展了开来，纵然他们知道这种快乐持续不了几分钟，也依然舒展了开来。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未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