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被对面楼层的灯火笼罩着的四人寝室里,一女生正脱着衣裳,伴着还有一声——哎呦!我的娘诶!不想,这一说完,正躺在对面床上看着视频的白皙面庞的姑娘就带着一脸坏笑的“唉”的一声接了过去,接着斜对面缩在被窝里玩着手机的姑娘也妥妥贴贴地“唉”了一声,一阵哄笑便在寝室里蔓延开来。哪想到先前说话的那姑娘却嬉皮笑脸的接过话道——我有这么多娘啊!接着便抬着一脸无辜的表情大嗓门地喊道——娘啊!我没有生活费了,娘诶!我的爹在哪儿呢?眼看着室友们咧嘴笑成了花的模样,那姑娘的分贝便又提得更高了些。
她们是雪儿的大学室友,交织镌刻的是她大学生活里最弥足珍贵的一段时光。说到“雪儿”这个小名,这还是她姑姑给起的。每逢节假日,远在岳阳的姑姑就会携家归来,帮着年迈的爷爷奶奶一起料理家事,有时也会连带着叫着她一起帮忙。记事起,她被人唤得最多的便是“雪晴”了,亲昵却也平常得近乎是一杯寡淡的白开水,冷冷滞滞的没有任何新意可言,就像那时的她一样。那天,在一个说不清是夏天还是秋天的日子里,拂面的微风里带着一股子草末麦秸的清香,她倚在黄漆的木质门口的门栏边正瞅着淡蓝色的天空发着呆。——雪儿,一声急缓而又绵长的女高音朝她耳边涌来,她仿佛触电一般往声源那头看去,随后视线便妥当地在厨房门口与下坡交汇的地方停住。眼眸里一个肤白且鼻梁高挺的女人正佝偻着腰在掐着葱的根芯儿,见她迎了过来,便又唤了声——雪儿,顺带着五指弯曲挥动的手势,牵连着眼角的细碎皱纹一齐荡漾开来。她木然地走了过去,心里却蓦然涌起一阵她以前被喊名字时完全没有的温暖。在此之前,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她,她很清楚,她需要这样的特殊。
“我的手机呢?。”
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传来,接着传来的便是一声堪比猪嚎时还壮烈的惨叫声。
“我的手机不见了!”
这是睡在雪儿对面室友发出的声音,宿舍里,被这句短而急速的尖利声音所吵醒的,并非只有雪儿一人。这会正是一天的开头,新学期已过半,雪儿早早地也便褪去了大学新生的身份,开始融入到了有条不紊的大学生活里去,一切都开始步入正轨,算不上太坏。
随着大学生活的展开,太阳焦灼的力度也便一天天减少,就像是一下子跨入了老年期,纵使是白日也只见得天边的一团糊状的玉米面团。雪儿被室友那句话给惊醒时,一天的幕布才只打开一小条缝儿,外头的光线还来不及投射进她所在的寝室,以至于她起床时还冷不丁地打了个激灵,这才极力撑着一双疲倦的双眼望过去。只见对床那丫头的双手止不住地在床沿两边翻腾,原本斗大有神的目光变得涣散而空洞,那番模样像极了她小时候吃过的金灿灿却形状走了样的麻花般狰狞极了。
“肯定是你。”那叫喊的姑娘喘了口气向着雪儿的位置又继续说,“昨天晚上和你吵过架后,今天早上手机就不见了!”
“我看你是有病吧你!”雪儿凭着一股上窜的火气立马回绝了过去,等到她意识到这句话带来的可能性后果时却只剩下尾音留在喉咙里了。
此时,对面那女生细长的薄嘴唇便如丝带般拉开来,牵连着嘴角的那抹微笑,更让她觉得怒不可遏。
“你凭什么说是我偷的!”
不想那姑娘暗沉的脸色瞬时有了活色,被褥上胡乱摆动的两只手此刻安分了下来。“上次,你接了我的电话还告诉了我,怎么这次偷了就不敢承认了”她不紧不慢地说,时不时地还向雪儿投来嘲弄的目光。
雪儿是和她吵过架,就发生在昨天晚上,也确实拿过她的手机,并且还知道她手机屏保里是一张甜蜜的亲子照,可那都是两周之前的事了。她如今再提起,不免让雪儿气打一处来,央央地回了一句——“神经病”,便下床去了。
军训那几天,是开学后太阳最毒辣的时候。铺着草皮的训练场被太阳烤得活像是一锅辣椒酱,而著迷彩服装的他们则像是泡在里头用来拌味的特种洋葱。以至于半月后,除了少数称病告假的人外,多数人露出皮肉的部分皆是被太阳光晒成匀称的黝黑色。雪儿认识她也就是在军训结束的那个午后。
那天下午,雪儿搜罗着一寝室的物件,和室友们匆忙告别后便赶忙着加入到了搬行李的大军行列中去了。当时依据学校的安排,新生军训后,需要重新分配寝室号。而在她搬完了床上用品三大件,正站在两床间的间隙处歇口气的功夫,门口紧跟来了一个佝偻着腰抱着厚厚一摞书进门的姑娘。退了色的军训服领口上端圈着一张红润白皙的面庞,一进门便将那摞书本重重地搁在书桌上,随着一声巨响过后,整间屋子便瞬时安静了下来,遗余的只有书本被翻阅开来的细碎声音。她迟疑了会,朝着那陌生女孩站着的地方,轻声招呼了声,那女孩猛地转过头来看着她,琥珀色的大眼睛因着错愕被放得很大,而右眼下端处的一粒黑痣却与此同时回旋了这样的极限。屋里安静了几秒后,那女生盯着看她的目光才缓慢移开到别处,点头颔首了句——“你好!”便转过头去接着忙着手头上的事去了。
这时,有人喊起了她的名字,她才猛地回过神来,急忙拿着书本紧随着那双大长腿出了寝室门。一路上彼此有说有笑的,两人似乎都很默契,谁也没有提及早上发生的事。
在雪儿看来,那姑娘的长相算不上出众,身高也算不上太高,但白净的肤色,美丽的大眼睛却衬托得她格外有精神。而新搬来的寝室没多久,几乎是每天九点到十点的样子,从漱口处到她书桌间的那段空处便成了她的主场。一路上,她的双手不停地在水洗过的脸上拍拍打打,脚步也跟着缓慢移动来到书桌前,但并不坐着,没过多久又重复先前的动作返回到漱口处,一阵哗哗声后,才气定神闲漫步走回。偶的一次,雪儿在一旁打趣时,她便嘴角一扬丢来一句——“小屁孩,懂什么”,一脸陶醉的神情便更让她忍俊不禁了。那个时候雪儿已和她熟稔了起来,平日里雪儿也会亲切地唤她——“雪薇”。
雪儿新搬到的那间寝室,位于一楼楼道的最里侧,从玻璃窗户往外望去,及目的是相同比例大小的宿舍楼群。在天气晴好的白日,她可以看到明朗的光线歪斜的投射到小块瓷砖拼接的橘黄色墙壁上,但屋子里却依旧得开着灯才看得清。直到结识了同寝的杏儿,她才把对这间屋子不好的地方忽略个干净,反而是念起它的好来。
下课一回到寝室,杏儿便麻溜一下爬到了床上盯着她的手机看去了,她看着电脑屏幕查询着上午老师交代的课程资料,寝室里一度安静得出奇。维持了没多会,耳旁就传来一阵钥匙插进锁眼的尖厉声响,随着“吱”的一声,一个黑影就窜进来了,雪儿下意识地回了下头,那肥胖的身影便一下窜进眼来,右手提着的打包饭盒此时被黑衣女子拎了起来,通身都洋溢着一股自得的神色。
“把门关上吧!”雪儿轻声地说了句。
那丫头这才收敛起笑容,鼓着眼,撅着嘴,慢腾腾地挪着步子关门去了。雪儿倏地松了口气,默然盯着面前闪烁的电脑屏幕一阵发忖,不自觉地便想起了下课的间隙杏儿对她说的一番话。第二节课下课的当儿,杏儿小心翼翼地附在她的耳朵边说,我跟你说个事啊!一脸神秘兮兮的表情,没等雪儿开口回应,便细细末末地说起了,声音轻微地像是脚踩在透明伞的水珠上。其实,那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故事,关于雪薇的。
杏儿说,雪薇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被同班的两个调皮男生给诬陷了。有天,班上一个女同学新买的有贴纸的本子丢了,结果在班主任组织的大搜查中,同班的一个学生就从她的书包里掏出了那新买的本子,于是她就被当作了小偷,而事后不久她便得知是班上两个调皮男生的所作所为。那天,一放学,她就直接跑回了家。说到这里,杏儿顿了顿,使了个眼色给她,沉了口气接着说,雪薇一回家,便把她被误认为小偷的事告诉了在家的妈妈,结果没想到她妈妈听了后,拿起手边的衣架子就是一顿痛打。你不知道,当时雪薇说时,满脸的愤恨,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感觉像是发生在昨天的事一样。当时,她沉吟了好半会,才疏疏地问了句——“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是有天周末,我和她看烟花去了吗!等到回来时已经很晚了,就在附近租了个小旅馆,闲着没事就瞎扯呗,顺便倒腾出这事了!”
雪儿此番回想起来时,又一阵激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紧随着“砰”的一声门缝又给合上,活像把锋利的剪刀一把割断了她的所有遐想。眼前站着的是一个披散着长发神情略显得凶煞的女子,刚把书本放在了桌面上的功夫,紧随着“嘭”的一声,火苗一窜,一根烟就被点着,不会儿的时间又拉门出去了。雪儿位于雪薇的下边靠窗的位置,就像是位于一条河的下游,空中浓厚的烟味总会顺着方向飘散到她的位置。不过,雪儿对此也不总是讨厌,有时甚至还会迷恋那股烟味。
高中时,学校里总会活跃那么一批另类的女生,在每个班里也会亲密地组成一个姐妹团,适逢午间操或是别的什么时候就聚众蹲在楼道口的厕所里一边抽着烟,一边提着大嗓门夹杂着笑声说些闲话。多半的时候,雪儿都是怯生生地路过,然后又很快离开,偶然因为好奇瞅上一眼,她们也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的目光并递给她一个挑逗的眼神,等她别过脸去急忙地走过去时,一阵海浪般的哄笑声便依次传开来。
按理,雪儿有很多理由成为其中的一员。可事实上,她既不愿意去伤害自己也不愿意去伤害别人,高中三年,她一直这样过得相安无事。可没想到,她意想不到的裂痕却发生在她一直期盼的大学生活里。
没几分钟的时间,被“偷手机”的主人一开门便朝着她这边疾步走来,并在她的身体右侧正背对着窗户的位置停下。一落定便声嘶力竭道,“我要搜查你的柜子,看藏了我的手机没有?”尖厉的嗓音似乎已是达到了峰值。
雪儿不禁深吸了口气,脊背一阵发凉,放在键盘上的手也顺此停了下来。当那番说辞又再次在她的耳边响起时,她头脑一发热,蹭地一起身便抡起脚边的椅子给扔到了寝室的空处,这才抬起满脸涨红的脸看向了面前的那女生。
眼前的雪薇眉头皱缩着,薄长的唇线微微上扬,眼神里却满是怒气,好像她就是刚才把椅子掀翻的人。
“不要那么神气,好吧!早就看不惯你了,不知哪学来的。”
雪薇口中的看不惯和她记忆中的是否恰好吻合,对此,她不太确定。总之,就在相处近两个月之后,当她如往常一般喊雪薇时,不想等来的却是长久的沉默。直到她连着喊几遍,雪薇才会迟疑地答复,言语里闪现的也是一副极不愉悦的语气。刚开始她没太在意,平和温顺的语气还是一如往常,只是言语间有了稍许的顾忌。而后来随着隔膜延伸的缝隙越拉越开,直到有天晚上,雪儿便按捺不住温顺的脾性蓦然和她拌嘴起来。直到这时,她和雪薇的关系才开始变得严峻起来。
此时,室内还弥漫着一股饭菜交混的浓厚余香,让她闻着一阵恶心得难受。那身板粗壮的室友正歪着脑袋细心地打量着她,见她迎了过来,却才将视线移向了别处,而一旁的杏儿眉眼一动不动的,暗红色的双唇紧闭着,像是个泥塑的小人。
场面安静了几秒后,雪薇便打破了沉闷的气氛开口说道,“假若没有搜查到的话,我会给你道歉的。”话罢,便举起左手边那根细长的烟支猛地放在嘴里吸了一口,随之吐出的烟圈又缓慢地在室内弥漫开来。眼见着雪儿没吭声,便又说,“不要忘了,凡事是讲究证据的,我也不会无缘无故冤枉你。”说到“证据”二字时,雪薇琥珀色的眼睛鼓瞪得异常大,隐隐地透出一股狡黠的力度来。
下课回来的路上,杏儿拉着她选了条僻静的小路,一路闲谈着走在归寝的路上,她的心情不禁就好了好多。正在这放松之余,杏儿不禁便问道,“对了,你上次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去看烟花啊?她看了看杏儿犹豫好一会,才干瘪地回了句——就是不想去啊,没什么原因。“好吧!你不知道,雪薇还以为你是因为她的原因,才不去的......。”她心里一沉便陡然想起了雪薇临行出门时,看向她的那抹目光,冷漠中似乎也透着股猜不透的狡黠。
她沉了口气,便从书桌旁挪开了。雪薇见状立马小步迎了上去,拿烟的那只手此刻也被腾了出来,嘴里轻含着的那半截烟支随着她手臂摆动的幅度,不时的会有些细末的星子抖落在地上,那番忘我的姿态简直比看韩剧里的长腿欧巴都还要细腻和认真。几分钟下来,柜子书桌上遗留下了被翻腾过的痕迹,可依然没有看到手机的影子半分,在她正要从雪儿身边跨步走时,雪儿便把身子一横,雪薇见了先是一愣,接着便说,“不是还没找到吗?我干嘛要道歉啊。”话罢,便从雪儿身边信步走过去。
这时,原先圈在一起的人都散开去了,室内一味沉默的只有她沉重的呼吸声和杨“砸吧砸吧”嘴大口抽烟的细末声响。
俞敏洪先生曾写过一篇关于大学女生寝室关系的文章,意思是说大学寝室的女生关系是一处激发的,如果大学寝室里发生了争吵,往往不会像初中高中那般做出那般鲜明的划分,而是以另一番更文明化的冷战形式展开的,以此来彰显自己并没有丢失身价,而这番叙述恰好就是日后她与雪薇的写照了。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上午,本应在课堂上的她连一节课都来不及上,就被辅导员匆匆带往了学校的警卫处。那时已是冬末了,她穿着红黑相间的羽绒服就像个“刑犯”般被一连四五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子轮换着拷问,而这样一番取证后,最终却还是已查无证据而不了了之,手机依旧没有找到。
而在那件事经过了一个礼拜后,她便发现雪薇和同寝的衡阳妹子熟络了些,有几回还一同打包了饭盒,在同一张桌子上一边吃着一边闲聊着。上课时分,门外也有一两个她不认识的女生在门口等着她,有几回实在等不及了,便在门口焦急地催喊起来,而雪薇也总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来来往往不断地穿梭在镜子和书桌前,还不忘招呼一声——“快了,快了,再等等我。”一阵忙活后向她们摆了个卖乖的笑脸,才拿起书本匆匆出了门。
手机风波过后,雪薇很少再一个人了,性格也越发开朗了些。而在元旦节过后,一直陪伴在她身旁的杏儿却因病称假没再回来,寝室里两两对峙的局面就那样被打破。这次,独来独往的便是她。
雪儿读初中时,正是小说风行的年代,班上的女生甚至是男生都在疯狂传阅着一本《麻雀要革命》的言情小说。她没看过,不知道所谓的革命是什么样子,不过高中历史书里对革命的阐述她还大略知道一些。她高中学的是文科,高三复习那年,那本扁平的历史书上尤以英国资产阶级革命的课目记载的笔记最多,密密麻麻得简直连书上的标题文字都要眯缝着眼才能看得清,而此番雪儿能引出,不得不说是高中老师一番良苦用心下不错的反刍了。按雪儿自己的理解说来,就是随着资本主义工场手工业的蓬勃发展,一批有钱、有闲且思想觉悟高的人在争取政治上的自由和权利无果时,联合一小批新贵族以及被压迫的广大人民群众发动的一场政治变革,触动封建专制统治根基的同时也激化了阶级矛盾。而在青春这条路上,这场纷争却在时间的推移下演化成了一场革命的序幕。
放假前夕的晚上,在雪薇正在饮水机的走廊处接水时,雪儿一把将那唯一的出口堵住。而从雪薇眼神里倾泻出的惊愕神情里,雪儿看到了初识时她的样子,但却比先前还要觉得陌生和疏远。
“你想干嘛?”说完随即微微一笑又说,“不会是想打架吧!你以为......。”
没等雪薇说完,雪儿就顺着她脖子的方向连推带掐的推搡过去了,直到把她推到在了洗漱池的地板上,才一下惊慌松了手。
躺在地板上的雪薇蛮横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幽幽地说到——“我早就知道不是你偷的手机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还不明显吗?”雪薇此时站了起来,边拍着衣服上的灰尘,边说,“你说杏儿怎么元旦假后就没回来,她有告诉你原因吗?还是她不敢来了。”
“你说什么呢?她是因为生病的原因,她有跟我说过的。”
“生病?她为什么偏偏在元旦假就生了病。”看雪儿没说话又接着说,“你知不知道那手机是我爸送给我的礼物。”说到这里时,雪薇的言语突然间变得罕见的温和。
良久的沉默后,雪薇才舒缓了语气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你要怪就怪你那好朋友吧!”
接着在第二日的清晨,她便在听到“咚”的一声巨响后,不见了雪薇的身影,同寝室的妹子紧随其后也早早地撤离了寝室。放假头天的早晨,寝室光线依旧浅弱,寝室里空空荡荡的却只有她一人。
随后,她便给杏儿打了一个电话,伴着长久的“嘟嘟”声后,手机被接通了,她忙着开口问道——“喂!是杏儿吗?”
从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嗓音略显得沉闷,但声音却温柔而细腻。
“哦!我是杏儿的妈妈,她刚做完手术正在休息,你找她有什么事吗?”言语还是一样的轻柔。
她心里咯噔一下,才急急忙忙地说,“没事,我是杏儿的朋友,想问下她恢复得怎么样了?”
“你是雪儿吧!她现在恢复得很不错,睡眠质量也好了很多,劳烦你还打电话过来了。”
她沉默了会,问了一些杏儿的情况就挂断了电话,前后还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而离开学校之前,雪儿去了趟办公室,跟她一同前去的还有一个拿着连串钥匙环、脚上踩着黑色粗高跟的妇女。到了末,又是她一个人回来的。
在去那之前,她正忙着收拾行李的时候,宿管阿姨正巧开门进来了,她小心应和着交代的事宜之后,顺带央求了阿姨做了一件事。先前,她和杏儿为了找出证据,在雪薇的同意下,移开过她的床位,可是除了发现些垃圾外,没有任何线索。而在宿管阿姨和她的联合之下,雪薇的床才完全被移开来,隐藏在墙壁边的桌面也露出了本色,一阵细心地寻找后,她便在床头一堆银灰色袋子旁找到了丢失的手机。从手机背后模糊的印迹看,雪儿还是辨识得出那款手机是出自韩国,样式简约美观,周身都被一圈银色的金属外壳所覆盖。摁下开机键后,手机屏保里闪现出一张合照,画面里一个梳着高高马尾辫,露出灿烂笑容的小女孩偎依在一个头发有些稀疏但身体精干的中年男子的怀里。雪儿看到这张照片时,浮泛起的温暖依旧,只是相较于之前要弱了许多。
进办公室后,经宿管阿姨的一番详说,辅导员本来严肃的面庞上泛起一阵惊愕之色,接着便向站在面前的雪儿郑重地道了歉。一路走回寝室的路上,雪儿却意外觉得沉重,全然没了先前的义气凛然。就在阿姨走后,这个眼角已经泛起皱纹的女人便把话题转向了雪薇,前面絮絮叨叨的都是些再平常不过的话,直到说起了雪薇在小学六年级时,爸妈就离婚的事实时,雪儿才将心不在焉的心收拢了回来,心情一阵五味杂陈得难受。
回家几天后,雪儿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杏儿打来的。首先便问了那手机的事,听她说顺利解决了,才絮絮叨叨地说了些关于她生病时的趣事,然后问道——“放假前,你给我打过电话吧!听我妈说,你好像有什么事要找我,有什么事啊?不会是有男朋友了吧!”
电话里头的笑声像是一枚石子投入水平如镜的湖面,顿时激起的涟漪让雪儿也不自觉地大笑了起来,好一会才收着残音说,“哪有啊!往后得靠你才行啊!”
“啊!我去!”
“对了,杏儿。”
“什么!”
“没有,我就想说,我真的,真的,很高兴遇见你”
“什么啊,不要说些文绉绉的话,搞得像是要分别了一样!”
“我是说真的。”
那之后,她又和杏儿聊了会,就要挂断电话时,杏儿说了句——“雪儿,你比我要勇敢,真的,也许你自己都没发现。”
这一声之后是电话被挂断的声音,雪儿强忍住的泪水才一下子夺眶而出,足以掩埋一切。
第二学期伊始,杏儿便以休学一年为由,从她的生命里淡出,她和雪薇也都双双搬离了原先的寝室,从那之后,她便很少再见到了雪薇了。而她新搬到的寝室位于二楼向阳的方位,新的室友在带给她欢笑的同时也带给了她很多感动,一切都在变得更好,接着改变也便在那年的春末悄然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