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96年,家里养过一只猫,虎斑纹的猫,威风凛凛,很俊美的一只公猫。
那时我们一大家子住在城乡结合部,家里有几间平房,还有一个很大的院子,母亲用竹子在院子里竖了几根栅栏,又拾了些砖头在栅栏垒了个鸡窝,养了20来只鸡,挺田园的。可是老鼠太多了,天刚黑,鸡一上笼,你都能看到老鼠跟着进了笼,一时间,死伤无数。母亲原是不太喜欢养狗养猫的,可她最终是忍无可忍,领了这只很俊美的公猫。这只猫很给力,上岗后,立竿见影,在院子的半径内,鼠兄几近绝迹。
那年我应该是21岁,正是人生中大好的撩妹时代,所以,此猫固然俊美,却也没啥情怀予他,甚至没有给他取个名子。家人唤他的时候,就直呼:猫。连个叠音都没有,偶尔唤他,不能秒现身,最多再加几声猫叫:喵儿呜,猫!喵儿呜,猫!
一般我逗弄它的时候,总是在厨房,那时候似乎只有吃饭的时候我是在家的。我端着碗,用脚尖蹭他的头,蹭他的背,蹭他的肚子,他一点不在乎我吃什么,只是眼睛闭着,努力地配合着我的脚尖,用身体的各个部位抵力,来回蹭。有时我捉狭般忽然停止,他会愣几秒才睁开眼睛,明白怎么一回事后,然后就用头,或用爪子拨拉我的脚,让我再次抬脚,它又立马闭眼,继续蹭。--他得有多知道会享受啊!
久而久之,只要他看见我,就会用头凑着我的脚尖走,不给他蹭几下势不罢休的意思。有时,我高兴起来,就把他按在地上,给他深度挠痒,我想,那个时候,他该是爽得情愿死了。而我得到的回报是,我可以随意地去捏他舌头上的肉刺,和利爪间软乎的肉垫。
到了98年,怀孕数月的家姐,要回娘家待产,听医生说,猫狗身上有弓形虫,会影响胎儿健康。于是母亲命立刻将猫送走,我亦认为理所当然,没觉得任何不妥。我很积极地为猫找到了安身之所--兄弟豹哥说会送他到乡下亲戚那里,还说那里老鼠特多。
然而,送他走的那天,我居然哭了,我至今不太明白,我没感觉到我和他之间有多么深的感情啊。
送他走时候是个冬天的早晨,路上积着前两天下的雪,被车子轧来轧去,成冰面了,厚厚的,光溜溜,,打了一辆三轮摩托,抱着装在布袋里的猫,颠、颠、颠,一路狂奔,刺骨的北风从破落的车厢缝隙穿过,发出凄厉的尖叫。我缩成了一团,我很悲伤;他在布袋里不停骚动和呜咽,他很恐惧…
故事其实到这里并没结束。过了大概半个月,猫,这只俊美的公猫,很灵异地出现在院子里,仿佛没曾离开过,只是腿上有一块有两指宽,一指多长的伤疤。我们相遇的时候,隔着一个花台的距离,当时愣愣地盯着他,很是惊异,按豹哥的说法,他的亲戚距离这儿至少20公里。他倒是很淡定,甚至淡漠,几乎没有看我一眼,不紧不慢地闪到了某个角落。母亲和家姐知道他回来后,话都不太多,只说:算了,留下吧。
后来,我再看到他,会刻意地抱起他,给他挠痒,他也不逃,也还是闭着眼享受,只是,当我松了手,他便毫无留恋,漫不经心地走开。几次下来,我没了心气,慢慢地,我再也没有正眼瞧他。
这样的情形,维持的时间并不长,某天,他失踪了,再也没回来过。当我确定他失踪后,已然没有当初送他走时的悲伤,唯添感叹:当初送他走的时候,或已注定了今天的失踪。----只是,他决定离开的时候,内心是更多的是灰心,是愤怒,还是…哈,哈,打住,且打住!--他只是只猫,也许,他只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