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最近雾霾天有点严重,小寒刚过,寒冷,潮湿,典型的江南冬日气候。偶尔发呆,心想穿越到金陵的历史,那会儿竟不是雾霾,而是江南烟雨中的晨雾,紫金山被笼罩在雨雾之中,也许能寻到求仙问道的王侯术士,听得一席紫醉金迷。
在南京漂居,春夏秋冬遍览无遗,如果说推荐友人过来游玩,必然推荐的是春天或者秋天,春天花红柳绿,樱花浪漫,秋天层林尽染,红叶醉人,夏天是太烤人的,冬天则又让人冻手冻脚。四季中的三季南京都是千娇百媚,冬季却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不南不北的地理位置使得南京难得有雪,长江以南北方的冷气流竟也能够长驱直入,以致冬天又寒冷无比。这样的南京是没有多少游客喜爱的,观不得风景,赏不得风俗,唯一一点人情也只能在寒冬的走街串巷中觅得小店求得美食满足了口腹之欲来体现。
想象不到老南京冬天的画面,不知是否和儿时记忆中的老湖北一样,冬天里,穿着套袖大棉袄,有的太爷爷辈是穿着大棉袍的,抱着暖炉,在街头巷角某个避风的阳光独好处,眯着眼睛晒太阳,偶尔来个人,简单的几句家常,问的是各家咸鱼腊肉制作储备得如何,年底会有什么新鲜年货。只是,现在老湖北的冬天早已不似如此,南京人的冬天则更是另一番风貌。偶尔也去走街探店,不爱繁华热闹街区,独爱那些鲜有游人的居民区附近,相较起来,快速科技化的侵蚀在这些地方体现得还没那么淋漓尽致。老的裁缝店又出了新的花样衣裳,略显脏旧的烤鸭店意外地很多人在排队购买,带着老花镜的大爷很专心地在街边敲敲打打修补着一双细高跟的鞋,自行车的铃铛声从另一条街道传过来,巷子口的小孩早就你追我赶了。寒冷依旧,只是阳光甚好,目光循着眼前的电线杆往上爬,上面错综复杂让你觉得十分危险的电线又各自分散开钻进每家每户,蔚蓝的天空衬得这杂乱的电线似乎也成了一幅画,更别提旁边那曲折有劲直指苍穹的枝桠。
来南京游玩过的友人,很多都会称赞说“南京绿化真好”“南京树木真多”“梧桐树好大”。确实,在我走过的几个国内城市当中,南京的树木之多梧桐树之大是我觉得仅次于厦门的。厦门是一个沿海城市,亚热带海洋季风气候,树木容易疯长,满街都是榕树,榕树落地即成林,南京比此不及。在南京城区街道上的树木,最多最常见的是法国梧桐,其次是杉树,再次则是樟树、银杏树。南京的梧桐树大多粗壮茂盛有的树龄近百,据传是因为宋美龄喜欢法国梧桐亭亭如华盖,蒋公便让人从法国带来梧桐树种种在南京的街道上,真实历史未必如此,但是却让南京这个城市多了一份浪漫。
2015年的秋天,梧桐乍黄之时,有航拍爱好人士拍摄了一组南京梧桐的鸟瞰图,画面上暖黄色的梧桐树像一条宝石项链从宋美龄宫延伸开来,更是让早前就有的关于南京梧桐树的爱情传说显得更加真实。南京街道两旁的杉树相较于梧桐则树龄小好多,我见得比较密集的是在太平南路上,街道两边高耸入天笔挺的杉树,在冬天针形的杉叶掉落满地,环卫工人还未清扫之前,自行车骑过去,散发出一阵树木的清香,很是让人精神。至于街道旁的银杏,最多的要数颐和园路那一带了,那边有著名的旅游景点——颐和公馆,公馆旁边几条街道上种植的全是银杏,秋天的时候从天上到地上全是黄灿灿的一片,总是吸引游人无数,只是到了冬天金黄的银杏叶凋落,只剩下孤零零的树干伫立在街道两旁,全然没了往日的热闹。行道边的樟树在南京的冬天还会泛着暗绿,其它的树木则早就没了往日风采,树叶败落后的它们似荆棘,下雨天,在雨中让人看了觉得异常湿冷,等到了晴好天,却又完全是另外一番风景展现在你的面前。
选择一个好的天气,阳光暖暖,天空湛蓝,高远得接近消失的白云,将这一切当做画布,那些光秃秃的枝桠定然是大触,随意地几笔就将天空点缀得十分写意,有时候簇拥着冲入眼帘,偶有鸟儿从这棵枝头飞向另一棵枝头,无声却也觉得有语。冬日里,失去了树叶的它们显得异常低调而不喧闹,极力向上的姿态让它们又显得异样的韬晦却始终缄默,如同那智慧的大师,而那点缀青空的枝桠,偷偷将大师的禅意挥洒。
世上并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事物,每一棵树乃至每一根枝桠伸向天空的角度你都可以找出不同,凋零亦是美,不用去想春天它们是多么的盎然,夏天它们多么葱郁,秋天它们多么缤纷,此刻眼前只有冬天的它们,干枯却苍劲,败落却也是王者姿态直指苍穹。这样的冬日,这样的景象,静下心来坐在旁边看晚霞将它们的身姿照射成剪影,直至拉入黑幕,欣赏,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