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李一帆的职业，比较奇葩。
如果你打开某招聘网站，在十分认真寻找的情况下，会在一个不那么显眼的栏目里，先是看到有个数据分析的字眼，接着再往下按，有个分支叫信息流优化师。
招聘要求嘛，千篇一律的几个关键词随意组合：
较强的数据分析能力，熟练使用Excel表格，擅长分析用户心理。
好多次回家，七姑八姨的盘问，让他时时不知道从哪开口。
左思右想，成天对着一堆数据，灵光一现；
“谢姑姑关心，我还在干会计。”
2
从去年下半年跳槽换了家公司，李一帆工作多了一项重要的内容——定期一份用户调研报告。
“老李，这调研报告我是走个形式还是我真自个儿去调啊。”
老李在楼道里，抖抖烟灰，听到李一帆吊儿郎当的口气，一脚踹过去；
“兔崽子，自己去跑。”
“都什么年代了还自己去啊，要不我爬虫给你搞个数据包？”
“数据数据，数据不是人吗？没有人的温度，一个G的数据包也是坨粪。”
“注意一下，你用词不文明。” 李一帆摸摸鼻头，小声喷回去；老李头话糙理不糙，还是记下了。
第二天开始，李一帆哼哧哼哧在午休时间，逐一“盘问”了所有目标用户，每天加班两小时，半个月后给老李头递交了第一份调研报告。
老李头看完没五分钟，拿着报告去了他上头的那间办公司；李一帆刚开始还不以为然，纯粹以为是老李头拿着报告商讨去了；结果第二天到公司，他晋升了！
以后，专职-用户行为分析。
“得，这下我可以给七姑姑说我在当客服不做会计了。”
还没嘚瑟两下，老李头又来了。
“六月份年中促，接下来你着重研究一下探探，陌陌，soul这三个交友软件，评估一下用户行为，六月份我们选个平台投放广告。”
“你该不会让我以身试法，去约吧？”李一帆眯起眼，把手上的笔滴溜儿甩的飞快。
“趁这个机会，你能找个姑娘，个人问题就解决了。”
“你看你这工作多好，赚钱谈恋爱两不误。”老李头拍拍肩膀，兜着中国好领导的笑。
“嘶~噗”旁边的老哥一口水喷出来，笑的公鸡打鸣。
3
晚上洗漱完躺床上，摸出手机下了仨软件；李一帆直男一个，朝九晚六闲了只想打游戏；临时仰头45度拍了张照片当头像，胡子好几天都没刮，猝不及防一堆美女匹配过来，踢踢被子还有点不习惯。
“臭狗屎，都是机器人吧。”
探探刷的两眼冒绿光，蹭蹭一晚上；平均右划60多人匹配成功一次， 10%不到的人会主动给他发消息；再算下去，得右划600次，才能获得一个主动聊天目标。
第二天复盘，李一帆先粗劣记着。
当天下班回家，又差不多的时间点，点开陌陌，头像换上昨儿胡子拉碴的那张，左点点右看看，试着在互动区留言，没过多久收到微聊，李一帆倒回主页去看；
“感觉被翻牌子了。”
双眼熬得通红，昏昏沉沉到了公司写着；“照片质量东拉西扯，氛围压抑躁动，实则色厉内荏。”
Soul，界面设计年轻化不少，照例踩点上线，拖着那张胡子拉碴上战场；
“不是说的灵魂交友吗？怎么广场一堆大脸。”李一帆憨憨发言，倒是先看到引来众多“灵魂”的接壤。
放飞自我的，积极向“下”的，弄虚作假的，真情实意的；很多没有灵魂的人，在灵魂的设定散发荷尔蒙。
4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李一帆暂时牺牲了他长期单一单向式的独处时光，高密度高强度异性接触之旅。
探探-陌陌-soul
轮流排队去见面，每天习惯性复盘。
善意的接触，暗示的挑逗，甚至大方的示好。
一点一点拓展李一帆对人生观的定义。
五月最后一个工作日，给老李头桌前放了一摞A4纸。
“碰到合适的姑娘了吗？”
“没有呐。” 李一帆转转眼睛，手上的笔转成陀螺仪。
又一次调休小长假，和七姑姑一起吃饭。
“上次听你妈说你晋升了啊，现在做啥你来着？”
“当客服，陪人聊天那种。”
“那挺好，别天天对着电脑看数据数据的，和女孩儿聊天都不会。”
李一帆点头，头一遭觉得自个儿有点烟火气儿了。
5
六月，李老头又给李一帆派发了新任务。
刻意为之，李一帆没打听最终选择了哪个平台。
同为挣扎在生活的漩涡中的成年人，生在罗马大道又如何，落在山村猪栏又怎样，无论何时何地，生活它总能在某一个阶段给你一巴掌。
陌生人社交就是荷尔蒙社交。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舆论。
平日里正儿八经的人，都要有可以猥琐发育的平台，来宣泄人性中的恶。
李老头说的没错，数据数据，没有温度的数据都是坨屎。
庞大的数据背后，都是活生生的人。
我们，亦是别人手中的“数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