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

近日,读了林明进先生的一篇小文《热热一巴掌》,心中不禁感慨:我该是有多么幸运,有一个无条件信任我的父亲。

老祖宗说:“父子之间不责善,责善则离,离则不详,莫大焉”。林先生高三时是班上垫底的孩子,从未想过考大学的他只因同窗一句:“试试看嘛!不要这样”而决定当晚留校自习。回到家,林父问:“去哪了?”他说:“学校晚自习”。林父不信他,当场一巴掌。林先生虽不怪父亲那一巴掌,却一直想说他打错了。直至三十年后,林父奄奄一息,他才说:“爸,高三那一巴掌,你打错了。那一夜,我真的开始用功读书了”。林父老泪纵横。

林先生本可以在第二天告诉父亲,他打错了。结果,他浪费了三十年,而他误会了三十年。一个耳光,他们都等了三十年。老祖宗说的没错,可家是讲情的场所。

我难以想象我的父亲若如林父这般,我的生活会怎样?或许,我不会走上复读的道路。去年高考被法医专业录取,执意复读。当时整个家族的人甚至左邻右舍都反对,他们不相信我复读可以有好结果。甚至有邻居说:“你的智力就只能这样了,复读只会走下坡路!”唯有父亲相信我。现在的我仍然记得去年父亲送我到火车站的那天(当时我在父亲那里打暑假工),阳光好的不像样。临上列车前,父亲说:“回到家后,是走是留,自己想清楚。无论哪条路,我都支持你”。不知是因泪水还是渐行渐远的列车,窗外的父亲渐渐模糊。父亲的这句话如黑暗中的那点微光,虽无法与窗外那刺眼的阳光相比,却足以让我再战一回。

今年暑假临开学前,父亲说:“其实你复读这一年,我的压力很大。我害怕我支持你复读是个错误的决定。当时你的大伯们和叔叔都责怪我没有阻止你复读,我们为此争吵一番。他们也是为你好,担心你承受不了复读的压力,担心你的身体状况。但我还是想尊重你,支持你的看法。毕竟这是你自己的人生,我不能干涉过多,你要自己走”。后来,我泪如雨下。本以为我是这一年中最辛苦的人,不曾想那个爱女如命的父亲啊,却是那般坚忍。

在学习上,我不知父亲是否和林父那般有着“望子成龙”的心,我只知父亲总是对我说:“尽力就好”。在生活中,我和父亲如朋友一般,经常互损,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我曾指着手机里李钟硕的照片说:“爹,看,他是我男神,帅吧”?父亲则一脸嫌弃地说:“咦……还没有我帅呢!你看这小眼……”我就佯装气愤地说父亲各种丑,父亲也会反过来损我。后来,我们一起逛街,只听父亲大声说:“看,你男神”!我顺着父亲的手指看过去,原来街对面的一家森马店挂着一幅李钟硕代言的海报。看到路人都一脸诧异地望着我们,我默默地低头,快速前进。我的内心是崩溃的,真想装作不认识这位大叔。

我想说:有父如此,夫复何求?

我想说:父亲大人,待我功成名就之时,家中下水道,由我来修,可好?

我想说:父亲大人,待你步履蹒跚之时,一起逛街,由我搀扶,可好?

写于2015.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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