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大年初一烟花的甜味还没有消散，日子就不出声地溜到了初三。初三也是崭新的好日子，阳光明媚，天蓝云少，没有一丝风，喜鹊也应景地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一大早，雅茹的婆婆哼着小曲，快速地移动着脚步就忙开了。金灿灿的鱼炸好了，农家自养的土鸡炖上了……屋里屋外菜香缭绕。
看着心情这么好的婆婆，雅茹故意问了一句：“妈，看您高兴的，今天有啥喜事?”
“你妹妹和新姑爷今天回来，这难道不是喜事吗？”结尾的语调是轻快地上扬着。
雅茹的小姑子年前刚结婚，按照惯例，今天是新姑爷第一次上门拜年，接待不能过于随便，必须隆重些。
一对新人终于姗姗来了，婆婆的脚步更加轻盈和欢快，脸上的笑容也甜蜜地不休息一秒。劝新姑爷吃菜，给新姑爷倒酒，热闹又欢欣。一室的空气都被传染地兴高采烈。
到了最重要环节，新姑爷进行拜年仪式，父母兄嫂给压岁钱。
雅茹手里捏着三张老人头，站在门边。心想，现在给孩子压岁钱都一百了，婆婆的五十元真是太掉价了，还不如自己给她添点，又不是外人……雅茹思考的火车还没来得及刹闸，她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新姑爷扣完头，拜完年，只见婆婆喜滋滋地拿出三张红艳艳的，崭新的老人头递向姑爷。姑爷推辞说：“不用给，不用给。”
婆婆一把把钱塞进姑爷的西装口袋，一边说：“这是习俗，今年必须拿，给的也不多。”
看着，听着，雅茹的血直冲头顶，浑身开始发抖，有这样的人吗？太欺负人了。
咬着牙坚持到新姑爷告别，雅茹一扭头冲进了自己的小家，开始一边哭，一边对老公咆哮：“妈怎么能这样做事？怎么可以有两种做法？”
雅茹的丈夫昊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看着气红了脸的媳妇，动了动嘴唇不知该说啥，只好垂着头不吭声。
哭累了的雅茹开始反思自己这走过来的一路。这不容易走过来的一路。
02
与丈夫昊泽的相遇，浪漫地一塌糊涂。
小城古城墙外的护城河边，垂柳弯弯，柳树间偶有几株石榴，开着火红的花，点缀期间，煞是好看。
雅茹独自坐在岸边的一条长凳上，翻看三毛的《滚滚红尘》，慢慢享受这这份清净。
“这个座位有人吗？我可以坐在这儿吗？”沉静在书中的雅茹不由地皱了皱眉。被人打搅这份惬意，着实让人有点恼火，可当雅茹抬头的一瞬，她的小怒气全部转化为不规则的心跳。
面前的男生个头超过一米八，不胖不瘦，没有现在男青年的含胸缩背，特别挺拔，方脸浓眉，最主要是一说话还有俩酒窝。
啥叫一见钟情，雅茹这一刻洞悟。红着脸，连忙说：“没人，你坐，你坐。”
只见对方利索地拿出一叠资料开始翻阅，边看边拿铅笔勾画圈记，旁如无人。
雅茹虽然手里捧着书，眼睛盯着书，可是一个字都没有看清楚，不时撇过头看看男青年。在雅茹第N次回头时，与男青年目光相撞。雅茹脸红了，男青年笑了一下，爽朗地说：“我叫昊泽，你芳名?”
“雅茹。”
一对有缘人就这样天雷勾地火地认识了。接下来的谈恋爱历程，和天下所有情侣一样。看电影，压马路，煲电话粥……
03
与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是结婚这一大事提上日程时。
雅茹父亲是医院副院长，妈妈是国税局会计，生活条件在这座小城算不错的。昊泽家在郊区农村，父母务农，还有一个妹妹只比雅茹小一岁。
正处在爱情甜蜜中的雅茹，大度地让父母忍不住跳脚。
母亲优雅地抿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你们准备结婚，流程如何走?”
雅茹铿锵地说：“我们决定一切从简，不拍婚纱照，不度蜜月，金银首饰也免了。”
妈妈一听大吃一惊，这是结婚吗？不由地抬高音量问：“这是昊泽的意见?”
“是的。”
“他家大人如何说?”
“昊泽妈妈说供昊泽上大学了花了许多钱，没有钱再给他娶媳妇了。”
“没有多的，难道没有少的吗?这是习俗，该走还是得走一遭的。咱一定会陪嫁回去的，我和你爸再给你添些。”
“昨天昊泽妈妈也说了，咱们家也不缺那点钱，不要太计较。”
一听这话，雅茹妈妈的心咯噔了一下。约昊泽妈妈明天下午见一面。
见面时的具体情况妈妈没有说，可迈进家门时，妈妈的脸色是从来没有过的气急败坏，整个人是变了形的。只见妈妈喝了几口水，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气息才说：“女儿，咱跟昊泽家不太合拍，昊泽妈妈太会算计，昊泽虽然善良但他愚孝，你会受委屈的。”
“不，我爱昊泽，昊泽也爱我，他不会让我受委屈的。”雅茹为自己的爱情宣言。
雅茹妈妈闭着眼想了想昊泽妈妈一副斤斤计较的精明样，精明得近乎于奸诈，再想想自己一直单纯如一张白纸的女儿，狠着心说：“不行，我不同意，你俩必须分开，我是你妈，还能害你。”
雅茹一听，泪就下来了，可还是鬼迷心窍地坚决表示非昊泽不嫁。
做为过来人，雅茹妈妈看着女儿伤心样，心如刀绞。可是一想这关系到女儿一生的幸福，再想想昊泽妈一句一个，想倒贴我儿子的多了，又不是只有你女儿一个的那张嘴脸，只能继续狠着心，做棒打鸳鸯的恶人。
同时派出七大姑八大姨，轮番上阵劝说。谁知雅茹中了爱情这种毒药的剧毒，众人的游说让她更是铁了心。
一个美丽的星空下，雅茹站在窗台沿上，为自己的爱情战斗，“妈妈，如果你还是不同意我和昊泽在一块，我就跳下去。不能跟他，我就不活了。”
十八楼的阳台上，站着一位窈窕的女子，清丽的脸上，表情决然地像一名视死如归的战士。
雅茹妈妈看着养育了二十几年的女儿，不知道应该干些什么才能扭转这种局面。可她知道，平日里柔顺的女儿，其实像自己一样骨子里有着刚烈，平时不显现，显现出来一定要有结果，万万硬来不得。含着泪扭过头，哽咽地说了两个字，“同意。”
锣鼓声中，雅茹出嫁了。出嫁的这一天，妈妈的眼肿得像五六月的水蜜桃，爸爸的眼里满是血丝。雅茹看着至亲至爱的两张面孔，低低地说：“爸妈请放心，我肯定不会受委屈的。”
新郎官也赶紧加了一句：“爸妈请放心，我肯定不会让雅茹受委屈的。”
两位做父母的，强忍着泪，抱了抱自己的宝贝，抱了又抱，如果能一直抱着多好。
04
转眼是新年，雅茹记得特别特别清楚。按照习俗，她给公公婆婆扣完头，拜完年，就像今天的新姑爷一样。不一样的是公公婆婆给她压岁钱时，递过来的是一张绿票子50元，雅茹愣住了，还没见过也没听过，有人给新媳妇50元压岁钱的。还是旁边昊泽碰了碰她，她才手忙脚乱地收了。
“现在还有给新媳妇压岁钱50元的。”雅茹太差异了，在自己的小屋，悄悄地对昊泽说。
“你理解理解，他俩农民，没有钱。”昊泽当时说的也比较直接。
“其实也没啥，谁让你家没钱，只要你们对我好就行。”雅茹大大咧咧地说，没意识到这是个事。
“我妈一定会对你好的，你这是下嫁的爱情，我们都清楚。妈还给左邻右舍夸耀说，你啥也没要给咱家省了好几万块钱，还陪嫁了许多东西过来。邻居们听了可羡慕呢。”
自结婚以来，家里的许多用度，只要雅茹在场，都是一贯花钱大手大脚的她抢着掏钱买。在她认为结婚了就是一家人，是亲人，不用分你的我的。她上班比公婆的钱来的容易，况且自己爸妈就自己一个传人，虽然结婚了零花钱可没有断。她乐意填补！
05
谁知现在，仅仅过了365天的今天，当农民的公公婆婆给新姑爷的压岁钱突飞猛涨了。这不仅仅是50元与300元相差多少的问题，其中包含了许多许多……
雅茹的心里堵得慌，胸口处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她第一次对自己与父母作对，反抗来的爱情产生了质疑，开始反思自己的生活是真的美好吗?
“家贫如果只是少钱，那是最好的，可惜大多数家贫，贫的不仅仅是钱。”雅茹脑海中挑出来这样一句话，书上看到的一句话，一直理解不够深刻的一句话。此刻戳了她的心。
看着崭新崭新的大年初三，雅茹不知道以后的路在哪儿?又该如何走?
生活有着巨大的包容性，不管曾经被怎样折腾，到头来依然会回归宁静，如静水般流淌，只是滋味不一样了。 ————几年后的雅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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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唐四平方根
专题主编：城外的阳光su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