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房子简直就是一个过道嘛!”
“我都要哭了,你竟然能在这么一个地方生活这么久!我得拍下来给我姐姐看,让她知道我们有多幸福…”
“换个稍微正常点的房子吧,不够钱的话我们打钱过去。”
“要不是搬出来,我都不知道我们以前活得多坚强…”
昨晚,在和一个转续租我那住了一年半的房子的毕业生微信聊天,我脑海里又再一次不断地飘过他们曾跟我说过的这些话。
明知道这个房子并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但我还是极力推荐给她。不只是因为私心想尽快解决掉换房子的遗留问题,更是因为我知道这是一个最适合刚毕业,穷且坚的青年的房子。
因为,在这间过道式的房子里,里面有她所要去承担下的历练。
“长久的沙漠生活,只使人学到一个好处,任何一点点现实生活上的享受,都附带地使心灵得到无限的满足和升华。”
——三毛《撒哈拉的故事》
虽然没有三毛经历的尘土扑面,荷西切身的烈灼脱皮如日常,但那间屋子里却有“屋漏偏逢连夜雨”之景象。
那时候为了一台可以开机的空调,从对面屋子搬到这间又小了三俩平方的屋子。本以为夏天到了,有空调了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但却没想要接下来要面对的是空调夜夜滴水,晚晚水湿地板的尴尬局面。
房东不肯维修,我俩担心维修费用要好几百,因此拖了一个多月迟迟没有解决漏水的问题。
空调就安放在离床不到1.5米的右上角对角线距离的位置,再加上床小的可怜,挤上两个人,有时候被子会掉落在地。以至于每日早上醒来,我总要拿起那湿了半边的被子重新晾干。后来处理好了,我和我姐长舒一口气,觉得整个世界都光亮了,尽管白天屋里是没多大的阳光照射。
虽然没有沙漠的尘土飞扬荒凉僻静,更没有撒哈拉威人的肮脏污垢,但那间屋子却有“弹丸之地”之境地。
屋内算上角角落落,面积不足15平方。
放上衣柜桌子架子等家具之后,可供走动活动的区域范围就不足四五平方。通常如果我姐要在客厅练琴亦或是我要看书学习,那么其所占区域便是最豪华的关键位置,而另外一个人便只有滚出大门或上床睡觉的被处置状态。
再者,家里的厕所就在屋子的最里面,要过去就必须穿过所谓“睡房”的那条狭窄过道。那个过道估计就只有0.4公分,如果我姐俩一个在客厅这头,一个在厕所那头,那么我就必须有个人「退让」,让一个人先行出来至客厅,另一个人才方可进去。
归功于这条「标准化」的过道,能让我在没有体称的时日里,依旧有所工具让我考量自己身材是否有横向发展的趋势。而且尽管「麻雀虽小」,但为了让日子过得有点人样一点,我们花了些心思去布置,香薰灯罩,矮茶几,地毯,落地镜,纱幔,床帘,我们姐妹一丝不苟地在改善着居住环境,以至于在后面的一段时光里,我们的生活好似真的有点像模像样起来。
虽然没有三毛屋子直望星空的漏顶之孔,也没有邻里不间断敲门借物的打扰,但我在那间屋子却有“辗转反侧不能寐”之烦恼。
从小到大对我来说,闭眼立马打呼噜的人,简直就是神一般存在的人类。我一直都是睡眠质量较差的人。
睡眠,对我来说,是要绝对的安静与漆黑。因此,在所谓的一房一厅但实际是隔断房,而且还是一半隔断连拉门都没有的屋子里,我的睡眠就掌握在了我姐的日程安排上。
一旦我姐上晚班,那我也就只能强撑双眼跟着12点多才能「安心」入睡。否则一旦自己先行进入睡意,尔后再被开门洗澡声吵醒,那我便许久都无法入睡,辗转反侧直至半夜3点。曾有一段时间,因为处于低潮期的困扰再加上睡眠质量严重不行,我甚至出现了轻微的精神衰弱,各种心慌、脑涨、无力。
为了解决那些自我捆绑式烦恼与焦虑,做到睡觉前的「心无杂念」,我选择了面对问题,也逐渐参透了看破放下的禅理。再加上与姐姐协商了休息时间,自己也不再执着于「养生早眠」的自我束缚,我睡眠又恢复了正常。
虽然还是做不到盖头就睡,但至少不用再担心2.3点才可入睡。
其实在小屋住了半年之后,我换了一份工作,有了较为高也比较稳定的薪资。
很多朋友都跟我说,“那你可以换个地方住了耶,不用再那么憋屈。”
在睡眠折磨的那一阵子,我也尝试去找新房子。
可是,掰着手指算了算数,还是想着“要不就再将就一下吧。”
因为我不希望用时间买钱,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每日公司与家之间的路程奔波。所以我宁愿住在市中心的城中村,也不愿搬到关外的住宅小区。
因为我想要有自己的空间,我希望每天下班在卸下包袱之后,我可以独处做我自己。所以我宁愿挤在十几平方的城中村套房里,也不愿与人合租。尽管环境会很舒适,但我更想要的是心的自在。
因为我想要告诉父母我会赚钱了,我长大了,不用他们担心了,所以我希望能定期给他们一笔「生活费」,尽管我知道他们并不需要。
因为我还不知道东北的严寒,不知道西北的沙漠,不知道异域的风光,所以我想要攒钱旅行,希望有一天我也可以任性地说走就走。
因为我喜欢我自己,自我投资是最有价值的消费。所以我需要打扮自己,我需要充实自己。毕竟还过不上小资的日子,但至少要慢慢变得精致吧。
我想,这大概就是能力不足,欲望却很丰满的下场吧。
所以,对于换房子一事,在此之前被我们姐俩一再搁置。
现在,我们终于换了一个稍微大点的房子。有不大但可以做运动的客厅,有不大但可以放1.5床的房间,有开小灶的干净厨房,还有可以可以放洗衣机冰箱的区域。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但是相反,没有对比也没有幸福。
那天,我和我朋友说笑道,“讲真,我现在走在家里,我觉得自己像个富人。”
而现在坐在电脑前,回想起过去的一年半住过握手楼挤过小床的日子,啃过燕麦番薯当晚餐的生活,我内心竟有几丝傲娇与满意。
人,多几种生活的经验总是可贵的事。
那些被疼爱我们的父母亲朋当作「刻苦」的经历,其实不过就像吃饭之前要先拿起碗筷,洗澡之前要先脱衣服一样自然。
是我们这些放弃小城房,选择大城床,追求独立的人所要跨过的坎。
重走一遭,明知道要自己扛下生活琐屑,但我也会因为追求独立而选择蜗居在城中村的小屋。
明知道自己要拿着2000多的工资去还800多的房租,但我也会因为热爱选择当初那第一份工作。
因为我知道,十几平方的小屋是暂时的,城中村也会是暂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