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鹏,一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普通到开学两个多月班里没人认识我。
想来也是,毫无特色的长相,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成绩一般般,浑身上下没有任何记忆点,经常被人无视也显得很应该了。
但是,你没听错,我想成为英雄。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也许是因为自己太过普通,所以从小才会对阿婆口中超级英雄拯救世界的故事充满向往。
当一个普通人成为“英雄”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倍受瞩目。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实话实话,我就想得到关注。
说到拯救世界,超级英雄拯救世界的剧情一般都是遇到了要毁灭世界的大反派——我抽出一张草稿纸,瞄了一眼老师,很好,没人注意到我,然后从桌上随手捻一支笔写了起来。
“成为英雄的第一步就是找到大反派。”
谁可以是大反派呢?我换了支红笔重重地划了个圈。记得小时候阿婆告诉我,反派都是坏人,做得事一定是坏事。
没什么头绪。叹了口气把笔往桌上一摔,安静的教室里发出了一声落笔的重响,但并没有人往我这里看,仿佛我不存在于这个班级一样。
从小学开始我在集体中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模糊的记忆中仅存的画面都是我一人站在集体之外,怯懦沉默。因为没人理会我没人在意我,时间久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阿婆年纪大了记忆衰退,我一直留在她身边照顾她。她什么都不记得,甚至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放学回家后发现阿婆不在家。我当下心头一紧,正打算出门去找,可阿婆却开门自己回来了。
“阿婆!以后不可以独自出门了!”我上前扶着她然后关了门。然而阿婆却好像没听见我的话一样眉头紧皱,呢喃着什么听不清的话。
我叹了口气,医生以前告诉我阿婆一个人太寂寞了,要我多陪陪她,多给阿婆唱几首儿歌,这样阿婆就会好。于是等到阿婆上了床,我便坐到她身旁唱起了《小兔子乖乖》直到她入睡。
这几天阿婆总是一脸凝重,心事重重的样子,但她似乎什么都不想告诉我,我便也不多问,只是更加留意她的行为。
不过这也只是个插曲,我还在思考我的伟大计划——如何成为大英雄。因为没什么具体的思路我只好在街上闲逛,期待有人想不开跳楼让我去劝说,有人持刀抢劫让我来制服,有流氓趁拥挤揩油被我喝斥——总之有点什么就好了,能让别人注意我就好了。
可惜,天下太平,所有的人都和谐极了,倒显得我十分不合群。
走着走着便到了公安局门口,我突然不经意瞄到了一个人,一个熟悉的人。
她和一个女人看上去在争执什么。
“阿婆?!”
我很愤怒,谁敢欺负我阿婆!还没等我追上去,那个女人就转头走了。
我感到十分蹊巧,便紧跟阿婆身后,她从警局出来便回家了。回到卧室,她从枕头下面摸出把钥匙,颤颤巍巍地打开床侧尘封已久的红色箱子,她翻了几下,拿出几份文件。我凑到跟前,两个人的身份材料被杂乱的铺在桌子上。
看看照片上两人熟悉的眉眼,我的心脏像被重重抡了一锤。好像是……爸爸妈妈?
仔细一回想,刚才那个女人的身形确实和我多年前的记忆重合了。
我刚想翻出下面的文件资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咳痰的巨响,我猛然回头,阿婆直勾勾地盯着我,毫无生气的眼睛让我打了个灵惊,下一秒她便把所有的文件“哗啦”一声全部摞到了她的木箱子里,“啪”地一声插上了锁。
阿婆消失了。
与阿婆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个木箱子。
然而警察在火车站找到了木箱子,而阿婆却不知所踪。
立案已经快半个月了,从警察的表情中我看出了“凶多吉少”这四个字。
我知道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场变故更坚定了我要成为一个大英雄的决心,先从找出让阿婆失踪的大反派开始吧。
记忆自从上次看到父母的文件后,残缺的记忆便一次又一次在我脑中来回闪现。
记忆中的父母从来都没有安定呆在家超过十天,父亲酗酒,母亲赌钱,两个人经常吵架,而我从小便是阿婆带到大的。对于父母从未有过什么特别的感觉,但那一天——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年是冬天,父母又一次因为钱而大打出手,阿婆过来劝架,我扑到阿婆怀里护着她,之后就不知道了。
我打算回家整理好行李就启程出发,开门后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面前,房间里有人,是阿婆!
“阿婆!!”我大喊一声,扑上去抱着她哭了起来,阿婆明显吃了一惊,浑浊的双眼也因为泪珠而变得清明了起来,她浑身颤抖,用力地抱着我,眼眶里泪珠不断地滚落却不擦,只是一个劲地用力拥着我,像是要把我拥进她身体里。
阿婆这是怎么了?我有些迷惑,也许走失了两天太想我了吧,我想着。再次拍了拍她的背表示安慰。
“没事没事,回来就好。”我柔声说。
太好了,阿婆回来了!我这算不算另一种程度拯救世界?最起码我拯救了我的世界!
我很开心,恨不得诏告全世界我找到了阿婆,我去了警局告诉门卫,告诉巡警,告诉负责此事的队长,告诉所有人我找回了阿婆,可他们依然无动于衷,我希望得到的关注却一点都没有降临到我身上。所有人依旧对我毫不关心。
只有阿婆一直紧紧跟着我,原本瘦小的身子好像更瘦小了,年过八旬走了这么多路却丝毫不疲惫。
她用嘶哑的噪音开口道:
“鹏鹏,能再见到你,阿婆真是太高兴了。”
“阿婆,我也是。”说完,我便像十三年前那样扑到了她怀里。
后记。
“组长,组里的人在西山发生了一具女尸,法医检测报告为自杀。DNA信息与半个月前走失的老人信息完全一致!”
“西山?”
“是西山口的墓地,她面前的墓碑是她的孙子,张鹏。
十三年前他被他的父亲用酒瓶砸中后脑勺,当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