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嗒嗒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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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静的可怕,屋檐上的一抹残月悬在高空。乌云渐聚,就连这唯一的一丝月光都已被掩盖。
花错斜靠在窗边,擦着他那把漂亮的刀,他很用心的在擦着他的刀,就像是在擦着他的生命一般,他不允许这把刀上出现任何一丝的污渍,虽然这把刀上总是沾着一些不该沾的东西,但是他却始终认为这把刀是最干净的。不管他用这把刀杀过多少人,刀始终是干净的,因为杀人的是人而不是刀,人为什么总要杀人?也许那只因为他们不杀别人就要被杀。
“你一定要去?”花错后面传来一个声音,是个女人的声音,声音酥脆而动听。
花错没有转过头,还是在擦着他的刀,但是他的眼睛却已经比刚才亮了几分。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出去,我都怕你回不来”这个声音之中夹带着一丝忧虑。
花错转过头,目中带着温柔望着躺在床上的女人。她的唇是柔的,她的眼是媚的,她的鼻是巧的,她的眉是婉约的。她的容貌,像是要流淌过来将你拥抱的温柔水波,让你沉醉;又似千百年永驻红颜的美丽,经风历雪,却更艳更丽。她的身上穿着一缕粉红色的丝绸,为她的惆怅又多添了一丝妩媚。看着这个女人花错眼中的温柔之意尽显,接着他又看了看桌上的一把折扇,忽又叹道:“可是我一定要去”
花景因梦说道:“我觉得你应该把第二个字换掉。”
花错道:“哦?”
花景因梦道:“把‘可是’二字换作‘可惜’二字岂非更为贴切?可惜你是花错,可惜有些事你必须要去做。”
花错忽然笑了:“的确是可惜的很。”
花景因梦垂首道:“我知道你一直都觉得我们亏欠了他。”
花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花景因梦接着说道:“但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
花错道:“你说。”
花景因梦眼里的柔情更盛:“你一定要回来。”她的这句话中带着一丝哀怨一丝恳求更带着一丝无奈。
花错伸出手抚摸着她细嫩的皮肤,看着花景因梦情深款款,意态缱绻说道:“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来。”
说完这句话他就走了,带着他的刀走了。望着他的背影她眼中不知夹杂着的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黑夜如幕,花错提着他的刀,一步步的走着。他的步伐轻盈,带着一种节奏感,就像是踩着一种独特的曲调。他已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路,所以现在他停了下来,停在了一家客栈门口,他抬头看了看,客栈大门上挂着一快牌匾,牌匾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凤来阁。
凤来阁是城里有名的酒楼,不但酒有名,人也有名,这家酒楼没有老板,但是却有老板娘,一个好看的老板娘,无论谁到了这里都要忍不住看老板娘几眼的,所以这里的生意一向特别好,好到晚上从不打烊,这家店到了晚上总会特殊一些,因为总有一些特殊的人会来到这里。比如今天就来了几个非常特殊的人,不仅特殊而且可怕。
花错走进店没看任何人,他找到了一张靠墙角的桌子坐了下来,将他的那把漂亮的刀随随便便的放在桌上。而这时店里的小二已带着讨好的笑容来到了花错的身边矮着头笑道:“花少爷。”
花错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随手将一锭银子抛给他,说道:“老规矩。”
说完他便已将眼睛闭了起来。店小二也不再说一句话便退了下去,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否则他的脑袋也早已搬了家。
不久,酒已经上来,酒是陈年好酒,送酒的人却比酒更好,她将酒放到花错的桌上然后带着媚笑骂道:“你这死人,你已有多久没到我这来坐坐了。”
送酒的人正是这的老板娘,她今年已有三十岁,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会把她当成一个黄脸婆,她的腰还是如细条柳枝般纤细,她的胸脯还是很坚挺,双腿还是很有力。
花错面无表情冷冷的道:“如果可以,我宁愿一辈子都不来。”
老板娘捂着嘴笑道:“是吗?难道你就不想我?”她笑起来的时候,便如吹皱一池春水,可是春水是净洁无暇的,但她却娇艳如花,骚媚入骨。
花错道:“不想。”
老板娘道:“为什么?”
花错道:“因为我看见你,就等于看见了死人。”
老板娘叹道:“幸好那些死人里面没有你,要不然我也活不下去了”
她用她的一双柔荑碧藕把玩着自己垂下来的一丝秀发,她此刻的样子不算是艳丽到顶点,但却十分甜美,看来一点也不妖冶,反而有点像邻家小女孩的朴素与平凡,好似刚刚那骚媚入骨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一般。
花错不说话只是将杯中酒举起一饮而尽,看见花错饮完这杯酒后,老板娘接着道:“你的酒已经喝了?”
花错道:“是”
老板娘道:“那现在是不是可以说正事了?”
花错道:“是”
老板娘道:“你可知道今天来的是些什么人?”
花错道:“不知道。”
老板娘眼色一挑,说道:“看见门口的那个和尚了?”
花错顺眼看去,道:“看见了。”
老板娘道:“你看他像不像是和尚。”
花错道:“像极了,简直比真正的和尚还要像。”
老板娘道:“你可认识他?”
花错道:“不认识”
老板娘道:“他就是血洗青龙寨的血和尚。当年他一个人一夜杀了青龙寨上上下下七八十多号人,当时他的脸已被鲜血染的血红,但是他的面目表情却还是如现在这般慈祥安定,谁也看不出,他那握佛珠的手上沾满了无数的鲜血。”
老板娘接着道:“见左手第一张桌的那个跛子了么?”
花错道:“看见了。”
老板娘道:“他的名字叫做南宫燕,本是名门出生,但是因为家被仇家所灭,所以苦练十年的剑法,最后他一个人冲到仇家的家里杀了大大小小五十口人,没有放过一个家丁甚至连一只鸡和一只狗都没有放过,而他的仇家正是五虎断门刀彭老虎,最后在他杀了彭老虎的时候也被彭老虎砍断了一条腿,但是腿虽断了,他的剑却还在。所以江湖上的人都叫他‘鸡犬不留’南宫燕。”
“哦,还有呢?”花错面无表情,拿起酒壶往杯子里面继续倒酒,一边浅饮一边说道。
“还有坐在南宫燕后面的那个虬髯大汉,他的名字叫做虬龙,使的一手开山斧,据说可以一斧头砍倒一棵三人环抱的大树,江湖传言他的斧头已经可以开天辟地,他也是最近几年名声最旺的江洋大盗。他劫过的东西当然不少,而他有一次竟然劫了龙门镖局的镖只有他一个人,将龙门镖局的人杀的一个也不剩。龙门镖局当然也不是善茬子,所以听到消息便一直在找他,可惜,龙门镖局却屡次在他手里吃亏。”
花错看着这几个人,就像是看着几个死人一般。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刀有多快。见过的他出刀的人不少,但是见过的人都已经死了。刀不是用来看的,刀是用来杀人的。
老板娘接着正色道:“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还不动手?”
花错道:“因为他们不敢。”
老板道:“他们的确不敢,所以他们在等一个敢的人。”
花错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慢慢的喝着酒,他的动作很慢,好像是故意在等老板娘接着把话说完。
老板娘果然接着道:“那个人是牧羊人。”说着这个名字的时候她自己已经先冷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花错听到这个名字眼睛已比刚才亮了许多,他握杯子的手也不禁顿了一顿。那三个人是已经足够恐怖,手上的血也足够多,但花错若要同时对付他们三个,他还是有把握的。而说到牧羊人,他根本就不能算是个人。
他要杀一个人的时候绝不会就轻易的杀了你,他至少有两百种法子让你后悔曾经来到这个世上。他的手段任何人也想象不到。谁也不会愿意落在他的手里。但是偏偏落在他手里的人又不少,如果你被他抓住那么即使你想死,你也做不到。江湖上的人对于他也是又恨又怕。
花错又倒了一杯酒。然后看了看他的刀道:“他不是人。”
老板娘道:“他的确不能算是个人,但是却很多人都很怕他。我知道你不怕,可是你也该知道他的手段......”
花错打断了她的话,又倒了一杯酒缓缓道:“他什么时候到?”
老板娘道:“子时”
花错问道:“现在离子时还有多久?”
老板娘道:“一盏茶的时间。”
花错道:“你说他会不会迟到?”
老板娘道:“他也许只会早到。”
花错道:“那我是不是已经到了非动手不可的时候了?”
老板娘道:“好像是的。”
说完这句话花错抬头将那杯倒满的酒一饮而尽。眼睛从这几个人身上一一略过,手已经慢慢的在往他的那把刀上放,就在他的手完全握住刀柄的时候人已经箭一般的飞了出去,他是朝着血和尚冲去的,血和尚本也一直在注意花错他知道花错随时都会动手,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花错的速度竟会这么快,只见花错眨眼便以到了他的面前刀已举起,血和尚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刀离他越来越近,可是他却根本没有办法闪避,他的冷汗已经一滴滴的落下,他的心也已经开始颤抖,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这种濒临死亡边缘的感觉,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招架这一刀。
刀色淡淡,如远山的望梅,夕照的依稀。血和尚还没完全看清楚,就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他的头已经跌了下来。
手起刀落,这只是眨眼间的功夫,谁也想不到凭借一人之力灭了青龙寨的血和尚就这样被人一刀斩下了项上人头。
虬龙与南宫燕也没有想到,他们仿似已经看呆了。本打算出手的他们在这一刻竟停了下来,紧握兵器的手也已侵出了一滴滴的冷汗。可是他们并不是胆寒,他们已经看出,血和尚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刀吓破了胆。所以才会这么容易被人杀死,可是即使是这样,倘若没有那么快的刀血和尚也一定不会死的那么快。
花错坐在血和尚刚刚坐的位置将桌上那杯血和尚未曾喝完的酒饮尽,叹道:“如此好酒,却被他给糟蹋了,和尚本就不该喝酒却偏偏要喝酒,本不该杀人却偏偏要杀人。人为什么总是这么奇怪明知道是不该做的事,却偏偏要去做。”
南宫燕站起,微一抱拳,脸上挂着一丝微笑道“阁下若是想喝酒在下到可以奉陪,在下并不是和尚。”
花错眼角微抬,说道:“但你是个跛子。”他故意说到南宫燕的痛处。
南宫燕却神色不变,道:“跛子也可以喝酒。”
花错笑道:“是极是极,跛子的确可以喝酒。但是我却不能跟你这种跛子喝酒。”
南宫燕还是带着那丝微笑,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为何?难道阁下怕喝不过我这个跛子?”
花错道:“是的,的确有些怕了。不过我的刀却不怕。你为什么不跟它喝一口酒?”
南宫燕笑道:“阁下不妨让你的刀过来陪在下喝两杯?“
说完这句话,他作出一个邀请的手势,然后看着花错,这个动作看似平常其实却已经将自己的各处空门都已封住,让人找不到任何机会去下手,而他的剑虽然并没有握在他手中,但是就离在他的左手七寸处,他可以随时握住那柄剑挡住任何一击。花错并没有急着过去,他手里又倒满了一杯酒,但是这次他却没有将酒喝下去。他只是将酒放在鼻子边闻了闻,自顾自的说道:“嗯~不愧是好酒。”
他的动作还是这么随意,这次他并没有一饮而尽他慢慢的在品那杯酒,就像是一个画家在欣赏一幅令人心旷神怡的画一般,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品完一口他的双眼微眯,眉头微皱,鼻子轻轻往中间皱起。那样子就像是有一个漂亮的情人正在抚摸他的全身让他无比沉醉在这香浓的柔情蜜意之中。
南宫燕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花错不动,他不能动,也不敢动,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一动,他现在就立刻会人头落地。他要做的只不过是拖延时间等着那个“敢的人”快点过来,只要那个人一来,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他相信那个人一定能够化解他们现在的危机。
等,的确永远不会错。
一个人只要能忍耐,能等,迟早总会等得到机会的!
但你若要等,往往也得付出代价,那代价往往也很可怕。
“啊~”突然一声惨呼传来,只见南宫燕一只手臂飞起,脱落在地,鲜血不停从他那断了的半截手臂中涌出,他的表情狰狞又痛苦。他根本没有想到灾难会来的这么快。原来在南宫燕思想走神的那一刻,花错又怎会看不出他是在拖延时间,所以他抓住了那个机会。
他人并没有冲过去,但是他的刀已经飞出,刀光浅浅,如山前的暮雪,飞散的柳絮。刀光过处带走的是南宫燕那条使剑的手臂。
也幸好南宫燕反应的及时,不然此刻与他身体离别的便就不是手了,而是他的脑袋。花错不知何时手中又倒满了一杯酒,他杀人的时候喜欢喝酒,不杀人的时候也喜欢喝酒,他已不知道现在是第几杯,但是他只觉自己是越喝越清醒。花错摇头叹道:“原来你喝不过我的刀。你是聪明人,聪明人不该如此逞强的。”
南宫燕已经疼痛的毫无知觉,整个人躺在一片血泊之中,不停的抽搐。他脸上不停有豆大的汗珠滑下,虬龙从头到尾都在看着,一直看到现在,而这时他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花错问道:“你是不是疯了?”
虬龙道:“你是不是疯了?”
花错道:“你的同伴,一死一残,你还在这笑,你不是疯了是什么?”
虬龙道:“你的同伴,一死一残,你还在这喝酒,你不是疯了是什么?”
花错叹道:“这人一定是个疯子。”
虬龙道:“你可知我坐在这为何一直不曾出手?”
花错道:“你若不是因为怕死,我就把脑袋砍下来,给你当凳子坐。”
虬龙笑道:“不错,我的确是怕死,但是能活着总是好的,能活到最后,岂非总要比死要好的多?”
花错道:“没想到你长得高大魁梧,话却是多的很。”
虬龙笑道:“如果话少了,有些事情不就很难做到了么?你现在不妨找找你那骚娘们儿在哪儿。”
花错这才突然想到,老板娘已经不在他的视野范围之内,而他竟然连一点察觉都没有,就算他没有将多余的心思放在其他处,但是也很难有人可以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将老板娘带走。花错心里已经开始不安起来,他想到此时只有一个人有可能做到这一点。而这时他又想起了虬龙刚刚说的话,一死一残?什么意思?难道……他现在已经死了?
虬龙道:“没错,哈哈,看来你已经想到了,牧羊人!对,那骚娘们儿现在正落在牧羊人的手中,牧羊人的手段你一定也听过的。”
花错神色已变,剑眉微皱道:“你们想怎样?”
虬龙道:“我们也不想怎样,我们只不过想要你去做一件事。”
花错笑道:“笑话,世上没有人可以强迫我去做任何事。”
他又正色接着道:“你相不相信我现在一刀就能要了你的命,就算牧羊人在旁边,他也一定来不及救你。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虬龙笑道:“哈哈,我为何要跟你赌?我相信你一刀一定可以要了我的命,但是我相信牧羊人不仅能一刀杀了那骚娘们儿还能一刀杀了慕容秋水。”
花错顿时失色。慕容秋水,果然是慕容秋水。花错来到这里就是因为收到了慕容秋水那把折扇,所以他才不得不来,他本已准备与他那佳人隐世红尘,但是他虽然能放弃红尘中的一切却无法放弃他的朋友,可是慕容秋水怎会在他们的手上?
他脑中已回忆起那个偏偏少年,手里一折纸扇,嘴唇微白,脸色总是带着一丝憔悴,他们本是童年时一起成长的好友,花错的朋友并不多,只有三个,其中一个就是慕容秋水。他把这三个朋友看的比他自己的命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