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原本是打算捣鼓点花的,曾经预想中是要把家里可以插花的器皿都亲手插上自己喜欢的花,曾经觉得这是我喜欢的过节的方式。可是,没有任何犹豫,我在这特别的日子里,做了另一件事,去乌镇东栅看木心先生了。
木心先生依然在墙上,高大,英俊,用他那深邃的眼神看着我,“你是该到这里来转转了。”仿佛听到他这样说。
记不起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木心先生的了,应该时间不算很长。那时,有位朋友特别喜欢木心,她称他是“相遇足足迟了100年的情人”,她对谁都说木心如何帅、如何有智慧、如何让人着迷,她会背许许多多木心写的金句,她把木心的书放在床头翻得书页破破烂。
出于好奇,我开始去图书馆找木心的书来读,一本接一本地读,把书架上一排都读完了。说不清楚,木心的文字好在哪里,只是觉得他的文字很特别,跟之前读的其他作家的文字不一样,就是这样直勾勾地把人心吸引住,有时候只一个词,有时候是一句话。现在回想起来,却没有一个词、一句话深深留在心底,但是依然会看见读木心那段时间里自己快乐、充实的心。
后来,《文学回忆录》出版了,我第一时间买了这本书。跟着先生讲课的节奏,一课一课往后读。记得那时候,有一个心愿:慢慢读,时间放长了好好读。尽管慢,书还是读完了,读完了便收进书橱了。不过,读这一本的时候,我会看到自己读书的另一种状态:没有要求去获猎什么,更没有要求自己对世界文学史有多少了解、一定要去读多少先生看好的名著。只是,在或长或短的时间里,一页一页读着书,就感觉很满足。有时候,会听见一群人围绕着文学而生发的热烈的讨论声,甚至好像觉得自己就已经置身于先生的课堂了。
说不上我有多喜欢、有多爱木心先生。只是听到或看到“木心”这两个字,亲切感、敬佩感油然而生,至于他在我生命中的角色和位置没有去纠结。
陆陆续续,在微信和杂志上看到介绍或评论木心先生的文章,我都会细细阅读、小心收藏。也去参加过纪念木心先生的座谈会,看到钟爱先生的伙伴大老远赶过来,听他们讲说对于先生热爱、崇拜和追随。这样的时刻,我不由地想:木心和他的文字,对于我更像什么呢?事实上,就是:想看时,就看看他,很多时候,没有记得他,也从不去期望他和他的文字能带给我什么。
2017年秋天,一个下着雨的午后,我去乌镇西栅的美术馆看木心先生了。他的画,他的文稿,跟他有关的视频,也是“慢慢走,欣赏啊”。那个下午,因为有这件小事,感觉很满足,也对自己说:抽时间去东栅看看他的故居吧。
走进先生的故居,好像感觉自己真的已经可以放空了,没有评判,没有思索,没有想念,没有所求,只是去感受当下的发生。挂在墙上的文字和画作,看上去已经没有陌生感了,先生身前的物件,看上去就是实实在在的帽子、皮鞋、画笔、颜料,好像也没有特别之处。站在电视屏幕前,听先生讲《最后一课》,他说:“所谓教育,是自我教育。一切外在的教育,是为自我教育服务的。”“像对待书一样地对待人,像对待人一样地对待书。”“能够自己了解自己,肚子里都是通亮的”......好几次听到现场学员爽朗的笑声,但这些话分明感觉先生也是对我说的。
“记得早先年少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人......”想起木心先生《从前慢》里的句子了。去看看木心先生,读读他的文字和画,身和心都慢下来了。身和心慢下来的时候,再去看看木心先生,读读他的文字和画。就这样,跟一个人有一些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