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陶启程，陶凯旋，李展三个人一起去了515宿舍，宿舍还没有熄灯，其他的同学都在宿舍里说话打闹，男生宿舍乱做一团。

“张鹏，我是陶启程的朋友，从今天开始他要回518宿舍住了，我们帮他来拿被褥，你们谁是宿舍长？以后就不用排陶启程的宿舍值日了。”

付心远看张鹏没有说话，微微的点点头，原本热闹的515宿舍瞬间气氛变得很诡异，张鹏他们各自在自己的床边站着或坐着看着他们收拾东西，眼神里有看不清的意味，515宿舍仿佛一个快要炸了的气球。陶启程一直心惊胆战地收拾着东西，不敢弄出一点声音，而李展在拿陶启程的水壶时不小心碰到了谁的洗脸盆，“哐”的一声吓得李展和陶启程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陶启程心里很怕双方会因为搬宿舍的事情打起来，把事情闹大，李展和陶凯旋会因此受到牵连，他只能尽量把每个动作都放轻，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到张鹏他们哪根神经，而那声碰撞的确吓得背后出了冷汗。跨出515宿舍的那一刻，陶启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就像一直寄人篱下终于摆脱了束缚和虐待。在走向518的那段短短的路程不知道为什么陶启程感觉像是开启了新生。那天晚上陶启程第一次在学校的宿舍睡了个踏实觉。

第二天重获自由的陶启程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回归到正常的轨道就被堵在了男厕所。大课间的时候，张鹏他们几个在厕所里抽烟，等着堵陶启程。陶启程进到厕所刚看到张鹏他们就想躲开，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陶启程，往哪走？过来”

“有事吗？”

“今天宿舍我值日，放学后记得回去帮我扫地，还有晚上的热水记得打。”

“我已经搬到518了”

“怎么，搬到518和我没关系······”

张鹏说着说着就狠狠打了陶启程的头，陶启程倚在墙角，毫无还击之力。刚刚放晴的春天转眼又阴雨连绵。本以为离开了515就离开了地狱，可是陶启程接下来所遭受的欺凌一点也不比待在515宿舍的少。在518宿舍住的陶启程每周都要帮张鹏做值日，每次都还要帮他打水，有时候帮他洗头。陶凯旋让他别去，可是一旦不去第二天陶启程肯定会挨打，以前是在宿舍打，现在是在厕所里打，在校外打，周围的人看到没有一个人敢管，而班里的人也没有人在意陶启程的变化，都是各忙各的。

搬过宿舍的陶启程再一次感觉他的人生彻底掉进了一张网，无论他怎么努力，怎么挣脱，轻飘飘的自己再也没有一丝丝力气去逃离，他累了，倦了。对于拳打脚踢，对于蔑视侮辱，陶启程习惯了逆来顺受，在学校的每一天他都是像蜗牛一样蜷缩着身体拖着沉沉的压力和沉重缓慢地行走在这个世界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张鹏每个星期都会问陶启程要钱，特别是周日刚从家返校的时候，张鹏会强迫陶启程请他们去小卖部买吃的，一次下来他的生活费就所剩无几了。没有办法，陶启程向班里的同学借钱吃饭，可奇怪的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班级开始流行起涨利息那样一回事。陶启程借了小宋五元，可是还的时候却要还给他八元，陶启程开始频繁在同学之间借钱还钱，慢慢就出现了一个无底洞，陶启程欠的钱足足有一百多。上次偷钱事件陶启程撒谎向父母多要了十多元钱，自己又从生活费省了两个星期才还上，这下他更没有招架之力。

天气慢慢变得燥热起来，学生们花钱的地方也越来越多。五月中旬的一个星期一，张鹏几个人又问陶启程要钱，几个人要去网吧上网没有钱，加上上次又借了张鹏的钱，星期一张鹏要他还，一共加起来竟然有两百多，陶启程心慌了，不给钱的话毫无意外的结果就是一顿暴打。陶启程哀求着他们别打，他说立刻把钱还上，张鹏不信，要跟着他一起去拿钱，三四个人跟着陶启程出了校门去拿钱。原来陶启程有一个远房舅舅在县城做小生意，平时也没联系过，但是情急之下陶启程只能厚着脸皮去找舅舅借钱。

“舅，学校要交保险费，我爸妈都不在家，你能先拿给我三百块钱吗？”陶启程低着头仿佛心不在焉地对舅舅说

舅舅看着外甥左顾右盼的样子，觉得很奇怪，他抬头看看不远处张鹏他们三四个人在嘀嘀咕咕看着陶启程，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

“启程，你先等等，舅舅给你爸妈打个电话。”说着，舅舅就转身给陶启程的父母打电话去了，陶启程一看舅舅的举动他撒腿就跑了。张鹏一行人也没有追就回学校了。自知没有借到钱晚上肯定少不了一顿打，陶启程干脆连夜逃回了家。

陶启程身上没有带钱，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从他的身边飞驰而过，陶启程由害怕担心慢慢变得麻木了。他一个人从县城走回了家，回到家的时候天都黑透了，村子里的狗听见有人经过叫的很是凶狠。到了家门口，熟悉的灯光驱散了一路的惊寒，他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那一趟，陶启程感觉像是穿越了生死。

父母看到他回来并没有惊讶，接到了陶启程小舅舅的电话，陶启程的父母猜到儿子肯定闯祸了。

“你舅舅今天打电话说你问他借300块钱，你要那么多钱干啥？”

陶启程一听到父亲的问话，眼泪忍不住地往外流

“学校里的同学总是欺负我，还问我要钱，我还不起，就去问舅舅借了·······”

“那你怎么又逃学了”

“妈，我不想上学了，在学校感觉很累。”

“不上学你能干些什么呀，明天你就回学校，我们也去，问问老师……对了，你吃饭了吗？我给你弄点吃的，吃完赶紧去睡觉。”

那天晚上陶启程在自己家里失眠了，他想着父母对他的期望，他给父母带来的失望，想着父母每天起早贪黑为他和弟弟忙的背影，陶启程心如针扎，愧疚，自责，压抑一直笼罩着陶启程。

第二天上午父母送他回学校，他们又一次出现在了班主任王老师的面前，并试图再次向王老师反应孩子被欺负的情况，但是王老师听说了陶启程在班里多次借钱还钱的行为后本就想着要批评他，这下是撞在了枪口上。听了陶启程父母的话，王老师暴跳如雷

“你们知道自家的孩子在学校里都干了什么吗？还在这里说别人欺负他！”

“孩子小，不懂事，王老师麻烦你好好管管孩子，提升提升他的成绩。”

“提升成绩？就他这样的，在街上随便找个干苦力的也比他考得好，孩子你带回家吧！先反省一周。”

班主任指着陶启程对他的父母一顿责骂。陶启程的父母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心中有气也不知如何是好，陶启程听着班主任对他的评价，心如死灰，他没有反驳，只是让自己的父母跟着他挨批评，心里很是难受。最后，班主任说够了，他跟着父母回家了。

在家的那一周，陶启程展现了久违的笑容，离开学校的日子每一天都是天堂，每一分钟他都珍惜无比。陶启程带着弟弟玩耍，跟着母亲去地里干农活，回到家后帮着母亲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