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烈士遗孤
该吃晚饭了,我神情恍惚的走向食堂。刚拐过楼脚,身后忽然传来小飞柔媚的声音:“八师叔你等等我……”
我转过身去,果然是小飞这个妮子。小飞却似乎非常开心:“嘻嘻……八师叔,你这是咋的了?……干啥对我‘带搭不惜理的’……”
我尴尬极了,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心中却暗骂道:“这个死妮子,俺都这个德行了,还恶心俺。……”
小飞笑够了,望了望经过我们身边,诧异地望着我们的同学、老师后说道:“八师叔,是七师叔让我来找你的,他在你们学校大门口等你呢,说是有要紧的事儿。……”
我这才从尴尬中解脱出来,急忙说道:“七哥?……这个人真是的,咋不进来?……找俺有啥事儿呀?……”
小飞掩嘴笑道:“七师叔说,他怕被别人认出来对八师叔不好。七师叔没说是啥事儿。……”
我随着小飞来到学校门前,一辆212吉普车果然停在道路边。这辆吉普车难道是七哥“四锛喽”的?我探头向车内望进去,“四锛喽”果然坐在驾驶位置上,更令我意外的是三哥“黄瘸子”的情妇陈招娣居然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这可稀奇了,这两个人怎么凑到一块儿了。
“吆喝……三嫂也大驾光临了,稀客稀客,咋不进来呢?……”我嬉皮笑脸的说道。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还不赶紧上车。……”陈招娣俏脸一红,啐了我一口。
在笑得花枝乱颤的小飞催促下,我老老实实的钻进了212吉普车里,坐在“四锛喽”身后的位置上。见小飞转身要走,陈招娣叫住了她:“嗨……小飞,你这是要干啥去呀?……”
小飞笑了笑说道:“我请来了八师叔,完成了师娘你交给我的任务,该回家了。呵呵……”
“哼……怪不得你们家三爷老说你是老八‘罩着’的。跟啥人学啥样儿,你跟老八一样坏!小飞你‘麻溜儿’的上车,跟我们‘一块儿堆’去。……”陈招娣一耷拉脸,嗔道。
“我……我那啥……我完成了任务就不用去了吧。……”小飞的脸一红,看了我一眼。
“我啥我!……小飞你不听我的话是不?……”陈招娣仗着“黄瘸子”,话有些严厉了。
小飞其实很愿意和我在一起,只不过在“四锛喽”和陈招娣面前,得装的矜持一点而已。在陈招娣严厉的目光逼视下,小飞红着脸钻进了吉普车,坐在我身边,看也不敢看我一眼。
小飞身上那股我熟悉的清香飘进了我的鼻孔,我不由得心摇神驰,十分龌龊的想道:“这个陈招娣真是个好嫂子……”
想到这里,我问道:“三嫂、七哥,咱们这是去哪儿呀?……”
“咱们去‘芭拉啦酒吧’那儿,等着‘海哥’的儿子。……”“四锛喽”边启动车,边愁眉不展的说道。
我诧异地问道:“‘海哥’的儿子?……‘海哥’‘啥前儿’有儿子了?……”
陈招娣得意洋洋的笑道:“八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海哥’的小闺女你已经见过了,可是‘海哥’还有一个比你还大的儿子和你‘班大班’的闺女呢。……”
我哪里好意思去打断陈招娣的话,只好耐着性子,强迫自己听下去。
一九六八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毛主席发表了“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重要指示。当年毛主席的这段话,构成了无数热血青年人生的韵律。“红五类”子女的“海哥”自然不甘人后,也汇入了“到边疆去,到‘北大荒’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的滚滚洪流之中。那个时候,中国各个城市的欢送既依依不舍而又轰轰烈烈、如火如荼,而知识青年们走得既仓仓促促,情愿的也罢,不情愿的也罢;唱着歌去的也罢,哭着去也罢;被游说去的也罢,写血书去的也罢。总之,车隆隆、旗烈烈、鼓喧喧,远非今天的青年所能想象。火车下送行的同学十分羡慕,要知道全市几万名学生,面临着都要去的时候,就要选真正的“红五类”。就是说出身恨不得一点毛病都没有,全是苦大仇深,要不就是革命军人,要不就是革命干部,或是正在台上的领导本人,这些搞文化大革命的干部子女。车上的同学也鼓励自己的同学:为了保卫今天,为了迎接明天,我们前进在永不褪色的红旗下。再见了同志!前进吧列车!开始吧战斗!让我们在广阔天地里再次相见,用我们红卫兵粗大的双手捧出红日,照亮全球。嘿嘿,战鼓嘹亮,歌声喧天,红旗飘扬,这是何等的气势。
“海哥”下乡时所在的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四师三十五团林业连居于深山老林之中,在离“海哥”他们知青所住的泥草房不远的山坡上住着一家四口人。男主人叫王扎根,他的老婆丫蛋儿和他们的一双儿女,儿子王东星,女儿王东晨。王扎根不是他原来的名字,只是他在一九五八年来到“北大荒”后,决心在这片荒蛮之地扎根一辈子,这才改名“王扎根”。
其实,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并非中国独创,也不是从文化大革命才开始的。一九五四年二月,前苏联号召青年到边疆开荒,在遥远的西伯利亚建起了共青团城。此举既解决粮食短缺,又解决城市青年就业问题。很快,这种做法,被当时上上下下学习苏联老大哥的中国所借鉴。一九五五年,新民主主义团中央发起了开发“北大荒”的倡议。同年八月,北京五名青年要求发起组织北京市青年志愿垦荒队。申请书落款是杨华、李秉衡、庞漱英、李连成、张生。
一九五八年,十万多名转业官兵来到了北大荒,中国大规模的开发北大荒也就此开始。随着中苏关系不断恶化,战争空气日益浓厚,战备工作加紧进行。在这种形势下,军队着手大量接收、改造边疆农场,实现军事编组,使生产建设兵团成为一个庞大的“准军事力量”。一旦战争爆发,这支力量既可补充正规部队,也可直接参战。
“海哥”和王扎根一家处的很好,他尤其喜欢小东星和小东晨兄妹俩,常常偷出来一些炊事班剩下的白面馒头,眼看着兄妹俩香甜的吃掉。
在“北大荒”,暴虐的西伯利亚寒流,长久地在这里盘旋,一年有三分之二时间是冬天,极度最低温度甚至达到摄氏零下四十度。但这片荒原却有着世界上最稀有也是最肥沃的被人称作“土中之王”的黑土地。有人说知识青年一代是在口号声中长大的一代,也是向英雄致敬的一代,是真正燃烧过也被燃烧的一代。从金训华到肖柯,无数热烈的,想要证明自己、实现自己的年轻人都有一种令人热血沸腾、为革命大无畏牺牲的精神。这种精神的确曾经就像荒原上的火种,迅速蔓延到整个兵团。“北大荒”几乎每个农场都有复转官兵、知识青年这些拓荒者的墓碑,显示了一种震天撼地的悲壮。他们当中有很多是壮烈牺牲,被视为真正的人民英雄。但更多的是事故和疾病,夺去了他(她)们年轻的生命。一九七零年十一月七日,一场特大山火,在黑龙江省虎林县境内的山林里燃烧。“海哥”和他的战友们在梦中被惊醒,当他们穿上衣服冲出泥土屋的时候,无不为眼前火光烛天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
就在大家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王扎根出现在大家面前。他虽然被烟熏火燎得十分狼狈,但仍然镇定自若。王扎根制止住了差一点就要溃散的知青们:“同志们,山火就像美帝国主义一样是纸老虎!我们不能当逃兵,要誓死保卫国家财产!明知火烧人,偏向火海冲!谁英雄、谁好汉,火场上面比比看!共产党员,共青团员们,前面就是美帝国主义侵略者和李承晚匪帮。‘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跟我冲呀!……”
“冲呀!……”知青们在王扎根的煽动下,一个个热血沸腾。他们赤手空拳,争先恐后,如飞蛾扑火搬扑向火海。那火光中有他们盼望已久的荣耀,那火光中有他们追求太久的理想。
一个刚十六岁的哈尔滨知青付晓芳,当时正在发烧,战友们劝她别去,付晓芳却急的差点流下眼泪,奋力挣脱开战友们:“说啥呢?……不行!我得去,我还得争取入团呢。……”
说罢,付晓芳把棉袄脱下来,蒙到脑袋上,高喊了一声:“毛主席万岁!”就冲了过去。
“向付晓芳同志学习!……”在付晓芳的感召下,激情让知青们在大火面前犹如初生牛犊,丝毫没有畏惧,奋勇扑打着肆虐的山火。但大火并没有因为知青们的勇敢而有半点消退的意思,荆棘在烈火中爆裂得比口号声还响,齐腰的荒草比激情燃烧得更高。
眼看着风向变了,大火席卷了王扎根的家。“海哥”的衣服、裤子都已经着了火。他就地打了几个滚,站起来对还在奋不顾身指挥灭火的王扎根喊道:“老王,你家着火了!你赶紧回家救火呀!……”
王扎根大喊道:“没有大家,哪有小家?千万不能让山火烧过边境线,造成国际影响……”
眼见王扎根头也不回的又冲进火海,身影消失在浓烟中,“海哥”气的一跺脚,一头钻进了王扎根家的泥草房。屋子里的浓烟几乎让“海哥”窒息,他循着小东星兄妹的哭叫声走过去。眼前的情景却让他吃了一惊:只见王扎根的老婆把小东星兄妹俩护在身下,她浑身是火,身上压着熊熊燃烧的房梁。
“海哥”不顾浓烟钻进自己的鼻孔,强忍住剧烈的咳漱,附在丫蛋儿耳边大喊道:“嫂子,你坚强一点,坚持住,我来救你!……”
说着,“海哥”不顾自己可能被烧伤的危险,奋力去搬被火烧的“噼啪”作响的房梁。
丫蛋儿的鼻孔里全是烟灰,她费力的睁开无神的眼睛,喃喃对“海哥”说道:“大海……我不……我不行了。求……求你把两个孩子救出去,……让他……让他们认你当爸爸。……”
山火三天之后自动熄灭。“北大荒”寒冷的夜,王扎根夫妇和十一名知青年轻的生命,瞬间化作了缕缕青烟。年仅十六岁的付晓芳,她说过的“我想入团”那句话,竟成为她临终最后的遗言。“北大荒”那一幕,那一刻,成为幸存下来的知青们一生的永远噩梦。王扎根和十一名知青被追认为“革命烈士”,其中十六岁的付晓芳被追认为共产主义青年团团员。留下的除了战友们唏嘘感叹之外,还有一副挽联:“唯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陈招娣的故事让我听得惊心动魄,呼吸急促。我脱口问道:“那……那后来咋样?……”
陈招娣叹了口气,用从未见过的她的语气说道:“‘海哥’把小东星兄妹俩送回哈尔滨,托付给自己的父母抚养成人。每当‘海哥’回哈尔滨,都亲自辅导小东星兄妹俩学习。……后来,在慧敏嫂子的帮助下,七五年小东星被保送到了哈尔滨师范学院中文系上大学。……”
我深为“海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高尚品格所感动,问道:“这小哥儿俩后来咋样?……”
“四锛喽”接过我点燃后递给他的烟,狠狠地吸了一口说道:“‘海哥’为了王东星的事儿,把自己的传家宝都豁出去了。嘿嘿……王东星现在已经是市长邢本山的秘书了。……”
我恍然大悟,对“四锛喽”笑道:“哦……俺明白了。……七哥是领着俺去见王东星,把小昭和‘鬼影手’‘捞出来’呀。……可是……这事儿不是二哥在办吗?……”
陈招娣又叹了口气,说道:“据二哥讲,小昭和‘鬼影手’的事儿闹‘大发劲儿’了,他无能为力,已经办不了啦。……”
“‘虮子来例假,多大点事儿’呀,整那么严肃干啥。怪不得一上车的时候,‘四锛喽’啷当个脸子,一脸的阶级斗争呢。……”我又恍然大悟,赶紧转移话题问起了“海哥”传家宝的事儿。“四锛喽”已经习惯了我“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毛病,他只能耐着性子边开车边讲了起来。
王东星毕业后,“海哥”为了王东星的前途,也为了自己能在市里面多一个耳目,挖空了心思,准备将王东星安排进市委或市政府的办公厅,最好能给领导当秘书。但是,这么重要的人事安排,自然是市委书记点头才有把握。“海哥”狠了狠心,拿着家传的玉雕去见市委书记蒋仄酩。
蒋仄酩端坐在沙发上,边端起保姆端上来的那杯黑咖啡,抿了一小口,边随意敷衍着“海哥”。蒋仄铭喝的咖啡里面很少加糖,就喜欢咖啡那种特有的苦涩。如果你仔细品味一下,就会在苦涩过后,发现是一种淡淡的清香。
“海哥”清楚蒋仄酩现在的心思,他脸上挂着微笑回答完蒋仄酩的问题,伏身从放在椅子旁边的旅行袋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件用玻璃罩住的骏马雕塑,放在蒋仄酩面前。这是一匹取料产于冰雪覆盖的冰河中真正羊脂玉雕刻的骏马。雕塑白若羊脂,不但白绝不反青,其油脂度特高,不是一般色度达到羊脂级的山料或子玉可匹敌的。雕塑的造型生动有力,纹饰匀称而不呆板,均衡又稳定。将骏马特有的神俊和俾倪万物的狂傲显露无疑。
蒋仄酩当然是个识货的人,一看到这么华贵的艺术品,那双不大的老鼠眼睛里倏的闪过一道异彩。但蒋仄酩毕竟是见过大世面,闯过大风浪的人,他微笑了一下,双手捧起了玉雕,仔细的看了一眼,就放下了,目光不再往这匹玉马身上瞄了。其实,蒋仄酩刚才只是用手一搭,就已经大概估计出来这匹玉马的价值了。这点水平他还是有的,“海哥”送来的东西肯定是货真价实的好家伙。不过,蒋仄酩这个老狐狸心里明镜似的,收一分钱就要办一分钱的事情,既然“海哥”这次出手这么大方,那就证明这次他要替“海哥”抗的事情肯定小不了。
“海哥”微笑着看着眼前仍然神态自若的市委书记蒋仄酩,不禁暗暗佩服:“不愧是一个久经官场的大人物,看到这么贵重的东西居然还能保持住自己的心态,脸不红心不跳。……”
“蒋书记,我这次来是想求您一件事儿。……”“海哥”见蒋仄酩心不在焉的双手摆弄着咖啡杯里的钢勺,没有说话,就接着说道:“您是知道的,我的那个干儿子今年从师范学院毕业,学习成绩那是出类拔萃的。按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的政策,这孩子得回虎林乡下。为了能让这孩子更好地为社会主义建设贡献力量,您看能不能留在咱们市里头工作。……”
蒋仄酩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长出了一口气。他正在算计这次自己到底要付出多的代价才能保证自己成为这匹玉马的新主人,对“海哥”的话他有一点意外。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了,他蒋仄酩看事情还是很准的,他还以为“海哥”为了自己的公司,会找他要什么样让自己为难的政策,原来就是为了安排一个大学生呀,这可忒容易了,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我说大海呀,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处的跟一家人似的,也不是外人,不是我不帮你,你知道我是一个很讲原则的人,像这种违反政策的事儿,我真的帮不上你什么忙呀。……”蒋仄酩说完后,一双小眼睛紧盯着“海哥”,想从“海哥”的脸上找到什么。
“海哥”知道蒋仄酩在卖关子,笑了笑说道:“蒋书记,我哪能让您违反政策呢。……您忘了,这孩子是烈士遗孤,他的爸爸是为了保卫国家财产壮烈牺牲的。……”
蒋仄酩装作肃然起敬的样子说道:“烈士的子女我们是要照顾的。……这样吧,邢本山市长的秘书刚提到财政局当副局长,就让这孩子给本山同志当秘书好了。……”
“海哥”抑制住心中的狂喜,抬手看了看手表,应该走了。蒋仄酩主动伸出手握了一下“海哥”的手说道:“今天我还有别的事情,谢谢你的礼物,我非常喜欢!……”
说完话后,蒋仄酩随手将那座玉马用衣服盖住,小心翼翼的抱在自己的怀里,看都不看“海哥”,迈着四方步,慢条斯理的向卧室走去。就像“海哥”刚刚送来让他心仪已久的美女,生恐“海哥”后悔,急忙抱到卧室里去享受。
晚上六点整,王东星按时到了“巴拉啦酒吧”我们定的单间,我和“四锛喽”,以及陈招娣、小飞边闲聊边等待,早已经在那儿等候多时了。王东星长得好帅呀,十分像以一首《涛声依旧》而一夜成名,与当时同样走红的女歌手杨钰莹并称为“金童玉女”的歌手毛宁。
王东星果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位身材高挑,面容皎好的女孩儿,正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顽皮的打量着我和“四锛喽”,以及陈招娣、小飞。
“哦……东星呀,这个是你八叔……”“四锛喽”指着我,声音有些嘶哑的介绍道。
见王东星望着我,张了张嘴没说话。我知道他有些为难,急忙站起身,大大方方的抱拳对王东星说道:“不敢!……俺叫战智湛,东星你年纪比俺大,咱们就各论各叫吧。……”
陈招娣“扑哧”一笑:“呵呵……看来老八以后就得叫我姑姑了。……我可不能跟老八似的‘虚头巴脑’的客气。东星呀,打今儿起你叫我三婶就行了。……”
“四锛喽”有些不悦,瞪着一双小眼睛对我说道:“我说八弟你可别客气‘大发劲儿’了。东星比我还大呢,他再大也是‘海哥’的儿子。谁让咱狗尿苔不济长金銮殿上了……”
“八叔您就别客气了。我来给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对象’姜彩凤,‘眼目前儿’是船院的大三学生!……”王东星笑吟吟的边说着,边随手搂了一下这个叫做姜彩凤女孩儿的肩膀。从他脸上幸福洋溢的神情上可以看出,这个女孩在他心里重要的位置。
我打量了一下这个姜彩凤,她确实很漂亮。她的臂弯里搭着一件白色的风衣,下身穿一件白色短裙,露出一截耀眼生花雪白的大腿。上身一件粉色薄纱无袖圆领衫,里面隐隐约约露出白色的乳罩,一对傲人的玉女峰十分抢眼。姜彩凤风度翩翩的微笑着对“四锛喽”和我点头为礼:“七叔好!八叔好!……大海叔叔常常提起你们,今天有幸相见,真是荣幸……”
接着,姜彩凤望着陈招娣和小飞,不知如何称呼。陈招娣大大咧咧的说道:“彩凤呀,我是你三叔的对象。这个小姑娘是你八叔‘罩着’的……”见姜彩凤没听明白“罩着”的是什么意思,就一本正经的说道:“没听说过‘罩着’的?就是在你八叔的身边伺候他的。……”
听了陈招娣的话,小飞的脸一下子臊得通红。在众人的笑声中,小飞站起身对姜彩凤说道:“彩凤姐姐,你叫我小飞就行了。……我师娘老爱瞎闹,你可千万别相信她的话。……”
我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认真的阅读着姜彩凤光洁的脸蛋儿,那弯弯的秀眉、小巧的鼻子、殷红的樱桃小嘴儿,构成了一副摄人心魄的清秀面容,配合着乌黑柔顺的披肩长发和雪白细嫩的脖子,姜彩凤简直就像天使一般的美丽。她长得很像与杨幂、王珞丹、刘亦菲一起被评为中国内地新“四小花旦”的知名女演员黄圣依。
“东星,你和彩凤坐下吧。咱们边喝边‘唠’……”说到这里,“四锛喽”大喊一声:“喂……小姐,‘麻溜儿’的走菜。……”
“好嘞……”门外的女服务员答应一声,酒菜流水般端了上来。
“四锛喽”是今天晚宴的主人,王东星挨着他坐了下来,他的下手是姜彩凤,坐在我和王东星之间。
“七叔、八叔、三婶,小昭和‘鬼影手’兄弟的这件事儿,爸爸给我挂了电话之后,我就找了鲍局长的秘书……”王东星直奔主题。
“不着忙!不着忙!……咱们先喝酒。……今儿这酒可是难得喝到的汾酒。来!来!来!……咱们共同干一杯!……”几天不见,“四锛喽”似乎清瘦了不少,脸上的神情显得很憔悴。这时说起话来都显得老气横秋的。看来最近这段时间“四锛喽”的“闹心事儿”可真不少,小昭和“鬼影手”的事儿被炒得沸沸扬扬的,就连中央台都广播了。为了能把这两人“捞”出来,“四锛喽”可以说是殚精竭虑。干了第一杯汾酒之后,大家边吃菜,边说着闲话。可我身边姜彩凤的身上似乎有一股很奇特的幽香,不断地钻入我的鼻孔中,搞得我心神不宁。
“娘的,这妮子也太勾人了,她这是使了啥香水呀,味道香的有点儿稀奇古怪的。……”我的脑海中不断幻想着这个香的勾魂摄魄的女孩儿脱光了之后,和王东星在一起的模样。
这时,王东星站起来敬酒:“三婶、八叔、小飞,我和你们第一次见面,我敬你们一杯。……”
陈招娣拿出了“三婶”的派头,说道:“那可不行!东星你必须得一个一个的敬。……”
王东星很爽快,按着陈招娣的意思,毫不扭捏的每人敬了一杯酒。我心中暗想:“嗯……从酒品看人品,‘海哥’的这个儿子喝酒这么痛快,人品指定和‘海哥’似的错不了。……”
没想到,王东星能喝,姜彩凤更能喝。在陈招娣的不断怂恿下,她已经连续三轮敬了我们四人每人一杯酒。这汾酒可是60°的烈性酒,酒杯也是九钱一个的大酒杯。三轮下来,姜彩凤已经喝了一斤零八钱的60°汾酒,却仍然是面不改色,谈笑自若,让我不由得暗暗心惊。
可小飞的酒量却不济,四五杯酒下肚后,就脸泛桃花,摇摇晃晃,眯着美眸一个劲儿的傻笑,第一个败下阵来。我怕小飞出丑,就自罚三杯,让女服务员把小飞送到空着的包房里去休息。我边想象着一会儿怎么享受小飞这个醉美人,边不断顾盼自雄的敬酒。姜彩凤对我的豪饮似乎十分感兴趣,眨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叽叽嘎嘎”的不断的对我东问西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东星又站了起来:“三婶、七叔、八叔,这杯酒我先自罚一杯……”见“四锛喽”阴沉着脸点了点头,这才一饮而尽,接着说道:“我辜负了爸爸的重托,小昭和‘鬼影手’兄弟的事儿我没有办好。现在他们的事儿已经不是市公安局这个层次能够解决的了。……恐怕只有……恐怕只有蒋书记亲自出面才可能有点儿希望。……”
“四锛喽”似乎早有心理准备,他苦笑着挥了挥手,对王东星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东星,来!咱爷儿俩喝酒……”
“四锛喽”的酒量本来是不错的,王东星的消息让他的希望彻底破灭,在极度沮丧中,他勉强喝完杯中酒,一头扎在酒桌上睡着了。
幸好“四锛喽”是这家‘巴拉啦酒吧’的常客,和经理很熟。我急忙让服务员请来经理,找人把“四锛喽”架到他的吉普车上。陈招娣的酒量本来是很好的,可是今儿个晚上喝得可能有点儿急,也有了八九分酒意,不断向我抛媚眼儿。我假装没看见,索性也请经理派人把她也架到车上,再请经理找了司机,把二人送回家去了。
王东星的酒量原本也不错,但喝得太急,早已不胜酒力,醉态可掬的说道:“彩……彩凤,我……我实在不行了,你一定……一定要陪……陪八叔吃好喝好才行。……”
送走了王东星,我和姜彩凤继续边聊边喝。这时我和姜彩凤都已经是一斤半60°的汾酒下肚了,都已经醺醺然。在酒精的刺激下,姜彩凤身上的幽香似乎更浓,见我不时抽着鼻子闻什么,姜彩凤眯着媚眼十分诱惑的腻声问道:“八叔……你闻什么呢?是不是我很臭……”
我有些尴尬,望着姜彩凤憨憨的笑道:“呵呵……你的身上有股子香气,真香……”
“讨厌……”姜彩凤伸出芊芊玉手,轻轻地打了我的肩头一下,嗲声嗲气的说道:“八叔……来,咱们再干一杯。……”
忽然,楼下的舞厅中传来了邓丽君的歌曲《小城故事》,原来楼下的舞厅已经开始营业了。姜彩凤似乎也听到了,她紧贴着我大腿的一条腿随着《小城故事》的节奏,不住颤动,打着拍子。我心中暗喜,暗叫机会来了,笑嘻嘻的说道:“呵呵……你喜欢跳舞呀?……”
姜彩凤的娥眉跳动了两下,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她并没有马上回答我,如湖水般清澈的眸子盯了我半晌,说道:“当然了,我是我们学校学生会的文艺部长,也是交谊舞教练。……”
我故意叹了口气:“唉……可惜呀,俺的跳舞水平比俺说话还笨。不然的话俺就……”
姜彩凤抬起俏脸,神采飞扬的说道:“这点儿事还不容易解决嘛,我来教你呀。……”
我心中狂喜,可不露声色,嘴上谦虚的说道:“俺那个……那个多不好意思呀。……”
姜彩凤凝视着我的眼睛,半晌才意味深长的说道:“东星可是让我必须陪好八叔的……”
舞厅里跳舞的人不是很多,在邓丽君唱的《在水一方》伴奏下,姜彩凤就像一只轻盈的燕子,若即若离的贴着我跳得很优雅,表现出了“慢四”的从容不迫与雍容华贵。而我虽然经过“交谊舞扫盲”短训,但没有姜彩凤绝妙的配合,也难达到舞姿与音乐完美的和谐统一。
“彩凤,俺绝不‘扒瞎’,你跳舞跳得真棒,‘整个浪儿’就像小鸟似的,和你跳舞真是一种享受。……”我忘不了及时恭维道。
“嘻嘻……八叔别叫人家彩凤好不好?……八叔一叫‘彩凤’,人家会以为是东星在叫。……”姜彩凤眨了眨美眸,望着我调皮的说道。
“那……你那么香,俺就叫你‘香妃’咋样?……”我想起了金庸老先生《书剑恩仇录》中的故事。
“是吗?……我如果是‘香妃’,那你是想做‘乾隆’了?……”姜彩凤仰起头,烁烁放光的美眸中透出又是挑逗,又是戏弄的光彩。
也许姜彩凤马上反应到这话说的太露骨,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臻首伏在我的肩头。我什么也没说,在黑暗中把姜彩凤紧紧抱在怀中,尽情享受着她硕乳的弹性以及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醉人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