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谢心宜来到谭书恺面前,她看到了一个绝望、迷茫、无助、可怜的男人,这个形象是他们十年婚姻当中从未有过的。
“心宜,我可怎么办?”谭书恺抓住前妻的胳臂,痛哭流涕。
“别这样,书恺,”谢心宜把谭书恺扶着坐到椅子上,“不会有什么事的,宫外孕这种事多的是,遭一次罪也就罢了。以后还能生。”
“可是,她还重感冒了,现在全身有感染迹象,手术本身就是危险。”
“我昨天看她好好的呀,怎么就重感冒了呢?”谢心宜很奇怪,昨晚她明明看到一个好好的许诺坐在沙发里。
谭书恺把昨晚两个人发生的事儿向谢心宜讲了一遍,气得谢心宜当胸捣了他一拳,“你可真是的,这么大的男人居然动手打人,她还是孩子呢,再有什么错也不该打她呀!”
谭书恺懊恼地承受了前妻的一拳,“可是后悔药没地方买去,现在出这么大的事儿,万一,万一她出了什么事儿,我怎么向她家交待呀。”
“不会的,不会的,她那么年轻,年轻人的能量是无法想像的,她一定能挺过这个难关的。”谢心宜心里也有些慌,但是她还得当谭书恺的主心骨,还得安慰他。她抓着他的手,坐在他的旁边,像一个母亲对着自己的儿子,又像是一个姐姐安慰着自己的弟弟。
谭书恺有了谢心宜在身边,慌乱的心安宁了许多,身体也不像原来那样抖了,说话也开始正常起来。
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两个人同时蹭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同时奔到第一个出门的护士面前。
“怎么样?怎么样?病人情况怎么样?”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大出血总算止住了,现在正在缝合。就是感染这一关不知她能不能挺得过去。”
“请你们用最好的药,求求你们了,一定要把她救过来。”谭书恺又快要哭了。
“我们一直在尽力。”护士见惯了人间病痛,生离死别,一脸漠然地走了。
这个结果比预想的要好许多,谭书恺的心暂时放下一点点。谢心宜连忙又拉他回到等候的椅子上坐下,“我说不会有事的,许诺已经把手术这关挺过来了,不再出血了就比什么都强,我相信她一定也能挺过感染这一关。”
谭书恺平静了一点点,才有心情想起前妻和儿子。
“谢谢你呀,心宜,没有你,不知这几小时我该怎么过。丁丁呢?”
“呵呵,我把他交给张莹照看了,没事的,不用担心。”
谭书恺望着眼前的女人,这个温柔的女人曾经是自己的妻子,她与自己曾经一起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岁月,也一起经历了坎坎坷坷的婚姻生活,自己没能给她幸福的婚姻,如同当年结婚时的承诺。如今,她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却还在自己面前来分担他的苦难。他想对她说点什么,却无从表达。
许诺被推了出来,她的脸还是那么苍白,她还是紧闭双眼昏迷不醒,两个吊瓶在她头上摇晃着,一个输液,一个输血。谭书恺一看这种景象,想起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动不动就跟自己撒娇耍赖的女孩子,就是此刻这个一动不动的躯体,心里便像被撕裂了一样的痛楚,泪水再一次奔涌而出。
“许诺,你一定要坚持住,你能听得到吗?”他跟在推车旁边呼唤着,但许诺不应。
谢心宜本是心软的人,眼前的病人又是一个与自己十分相干的人,眼泪早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她跟在谭书恺的身后,还要想着照顾着他,别让他再出什么事情。
许诺被推进监护病房,她的生命指征还都没有平稳,她还在危险之中。谭书恺和谢心宜只能在外间候着。
“书恺,我有个建议呀,”谢心宜说。
“你说。”
“这事不能瞒着,你得让她家里人知道。”
谭书恺愣住了,他还没工夫想这个问题,“可是,她一直没和家里联系,她爸说只要她跟我好,就和她断绝关系。”
“你们到现在还没有得到双方家长的同意?”谢心宜惊讶万分?
谭书恺羞赧地低下头,“我家人都不同意,说只要我和她好,他们就不认我这个儿子。她家人也一样,到现在我还没有见过她父母。”
“你和她在一起这么久了,连人家家长都没见过?”谢心宜简直难以想象,“你说你呀,怎么就不能主动点儿,去看看人家父母呢?人都在一起了,还有什么说不开的?只要他家的女儿过的日子幸福,早晚他们会原谅你的。”
“我也张罗过去她家看看,和二老谈谈,可是许诺不同意,她说她爸特倔,根本不会理我。她想等我们有了孩子,抱着孩子一起回去,她父母见了孩子,知道女儿过得幸福,可能就能原谅我们了。”
谢心宜急得一跺脚,“你呀你,你可真气人,你怎么能听一个孩子的话呢?许诺要是过了这关倒好,万一……”她不想吓唬前夫,可是她觉得她有必要提醒他,“万一许诺有个三长两短,你这可是说不清道不明了呀。人家死活向你要人,你说可咋办吧?”
谭书恺一听,真的才慌了。谢心宜说得对,这万一出了事,自己可真的是哑巴吃黄连了,人家向自己要女儿,自己可真的怎么办?
“那,你说咋办啊?”谭书恺茫茫然地看着前妻,似乎她能帮他解决问题。
“唉,事到如今,我们先等一等吧,看看许诺的情况再说。她家人知道她生死未卜,昏迷在病床上,不得找你算账?这闹起来可够受的。还是先别招惹他们了。但愿许诺熬过这一关,等她身体恢复一阵子再说吧。然后你们一定要向人家二老赔罪,无论如何不能这样拖着。”
“只好这样了。”谭书恺垂头丧气地瘫坐在椅子上。谢心宜的提醒又让他意识到了更严重的现实问题。
许诺的情况一直没有起色,这让谭书恺的心始终悬着,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害怕。谢心宜没有走,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眼下这个男人比丁丁更需要陪伴,她知道,如果自己走了,谭书恺会无助到什么程度,她已经是谭书恺脆弱神经的唯一的一点点依靠。通过电话联系,张莹已经将丁丁带回自己的家中了,她也是他的表姑姑,会懂得悉心照料他的。谢心宜很放心,所以就安心地陪在谭书恺身边。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已经是凌晨两点,一个护士脸色严峻地从里面跑出来,“病人情况不好,我马上给主任打电话过来。”
谭书恺几乎不能挪动自己的双腿,手脚已经冰凉。谢心宜也非常紧张,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啊?人家不会轻易饶过他的,搞不好会弄出官司。另者,许诺那么年轻的生命,没了也太可惜。不管她有什么不好,也不该付出生命的代价。
还是不让家属近前一步。主任来了,神色匆忙地进了监护室。谭书恺已经快要崩溃,谢心宜扶着他,心里祈盼上苍帮一帮前夫,帮一帮许诺。
半个小时后,主任出来了,她神色凝重地对谭书恺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谭书恺跌跌撞撞地在谢心宜的搀扶下来到了许诺面前,他看到许诺还是和先前看到的一样脸色苍白地躺在那里,只不过,这次她没了呼吸。他尿在了裤子里。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想到昨天,不,前天还好好的许诺,那么活蹦乱跳的许诺怎么就突然间失去了活力,躺在那里不动了呢?
谭书恺昏了过去。谢心宜失声痛哭,为谭书恺,为许诺。她惋惜许诺那样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消亡,她担心谭书恺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她害怕面对许诺的家人,那将是怎么样的惨景?谭书恺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她得当他的主心骨,她得替他承担一些东西。眼下,这个男人昏倒在了自己的怀里,他的下身湿淋淋的,他现在和丁丁一样失去了自理能力,他需要人来照顾。还有许诺的身后事还得需要处理,还要通知她的家人,这不可能再瞒下去了。这一切似乎都要自己去办,谭书恺已经失去一切能力了,他成了活死人。
太阳出来了,又是一天,可是这一天,对谭书恺来说太残酷,他要面对的太多,太沉重。谢心宜向杜心盈请了假,全心投入到帮助谭书恺的事宜当中。
许诺的父母和兄嫂均已经赶到。谭书恺此时已经在谢心宜的帮助下换了新的衣服裤子,目光呆滞地坐在许诺的旁边。白床单下,许诺静静地躺着,永远离开了她所热爱的男人,她所热爱的世界。
许诺的母亲看见女儿便一声不响地昏了过去,几个嫂子手忙脚乱地伺候自己的婆婆。一个哥哥上去先打了谭书恺几个耳光,谭书恺一动不动,甘愿承受。谢心宜连忙上前将那位哥哥拉开。
“有话好好说,你看他,已经伤心成这个样子了,就别再怪他了。”谢心宜眼含泪水说。她忍不住,又知道此时不是自己哭的时候。
“他怎么把我妹子害死的,他得偿命,这几下算什么?”许诺哥哥气汹汹地说。
“这不是他害的,是许诺得了宫外孕,大出血,又合并了败血症才会这样的。医生会证明这一点。”谢心宜说。
“你是谁?”许诺的爸爸脸色阴沉地说。谢心宜看到他不过五十多岁,倔强的性格使他虽然伤心但还没至于哭天抢地。
谢心宜尴尬自己的身份,但也没办法,只好说,“我是他前妻。”
“前妻?你怎么会搅进来?不会是你们合伙把我妹妹害死的吧?”许诺哥哥大声说。
“这位兄弟说话可要慎重,是许诺住了院,谭书恺找不到人帮忙才叫了我,我才过来的。”
“谁离了婚还能和前妻这么有交情?我妹子也可以说是你的情敌,按理你该恨她才对,怎么会在这里假惺惺地帮她?要我看这里面一定有阴谋。”许诺哥哥又说。
谢心宜没办法和这位气极的哥哥理论,只好转向许父。“许叔叔,就让我这样叫您吧。许诺出了这样的事谁都没想到。您看谭书恺已经伤心成了这样子了,他们真的很相爱的,只是没想到许诺会得了这个病。”
许父慢慢开了口,“你们都滚出去。我从来没答应过将我的女儿嫁给这个男人,她是我许家的人,她的后事我们许家来料理。姓谭的,你就等着法院传你吧,我不会饶了你。还有你,什么前妻,你们有什么见得人见不得人的事我管不着,但是我女儿的死我得管,你们两个都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们。”
谢心宜还想要理论,却被许诺的哥哥强行推了出来,谭书恺更是被一番拳脚从病房里给扔到走廊上。
谭书恺形同死人,呆滞着一动不动。谢心宜拖他不起,无奈哭着出去找了一个人力脚夫将他搬回家里。
谭书恺就那样呆呆地一动不动地躺着,谢心宜担心他寻短见,寸步不敢离开。许诺那里有她的家人照顾,身后事会有她家人为她打理好,这点不必担心了,眼前这个人的今后可怎么办?什么时候他能够勇敢地面对现实呢?
后来,谭书恺似乎是睡着了。谢心宜连忙打电话给张莹,让她把丁丁送去自己的学校。那里有杜心盈,还有谭书红,咋也能照顾他。张莹安慰她说,张琴早已经把丁丁接她家去了,正好和她的儿子一起玩。两个孩子如胶似漆地玩在一起,不想分开呢。要呆多久都成,你忙多久都成。谢心宜感激地一连道谢,心里也就安稳了许多。
她在冰箱里找到半只鸡,趁着谭书恺在睡,忙到厨房熬起鸡汤来。两个人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没有进一点儿东西。自己找点什么垫巴一口也就罢了,谭书恺如何能吃下东西?熬点汤,无论如何也要给他灌下去,许诺走了,他还要活着的。
谭书恺醒了,开始嚎哭。谢心宜连忙跑到他身边抓住他的手,她只能以此给他安慰。谭书恺将头伏在前妻的怀里哭诉着,一直哭到没了力气又睡着了。
第四十八章
又是晚上十点多,谭书恺一遍一遍地醒来,一遍一遍地哭,一遍一遍地又睡去。谢心宜无言地陪在他身边,只能给他一双温暖的手和温柔的怀抱。她知道此时说什么也没有用。
电话响起,谢心宜连忙躲到阳台上,是高朗打来的。
“心宜,现在在哪里,睡了吗?”高朗听着很高兴很轻松的样子。
“我……”谢心宜没法说自己在谭书恺家里,只好回避了这个问题,“还没睡呢,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呵呵,今天谈成了一项大事儿,心里特别高兴。手里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想你了,现在我过去?让我好好亲亲你。”
谢心宜苦笑,偏偏这个时候他又有空了,“高朗,你听我说,我现在在谭书恺这里,他这边出事了。”
“你在谭书恺那里?”高朗没有惊讶这边出什么事,而是惊讶她在前夫那里。
谢心宜能感受到高朗的心态,无奈地说,“是啊,他出事了,许诺死了。”
“许诺死了?哦,他的那个小媳妇?我还以为是谭书恺死了。”
谢心宜被高朗的无感情的话语激怒,“你说什么呢?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许诺那么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行行行,我错了,可是你在那里干什么?难道是你害死了她?”高朗仍然用毫没在乎的戏谑的语气说道。
“高朗,谭书恺在这里也没什么亲人,许诺突然走了,他受到太大的打击,精神都不正常了,我不帮他谁帮他呢?你不要这样腔调跟我说话好不好?”
“行,你帮他吧,我累了,我要休息,你也注意身体,别帮人家倒忙。”高朗说着挂了电话。
谢心宜气得眼泪扑簌簌地一连串地滚落下来。她知道高朗是因为吃醋才这样,他一直心眼儿很小。可是如今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为什么就不能理解理解呢?为什么就不能大度些呢?为什么听到一个生命的消失会那样冷冰冰呢?
一连三天,谭书恺没吃没喝,就是躺在床上哭累了睡,睡醒了哭。谢心宜一直在床头陪伴着他,趁他睡着了,往他嘴里灌点汤水,润润他的嘴唇和喉咙。到第四天,谭书恺醒了,没有哭,看了一眼憔悴的前妻,张开口,哑着嗓子说,“对不起,心宜,连累你了。”
谢心宜吓了一跳,谭书恺终于能说出一句正常的话来了。
“书恺,你终于又活过来了,你可吓到我了。”谢心宜说着就哭了。
“对不起。”
“没什么的。只要你能想开就好,只要你能勇敢面对这一切,好好活下去就好。”
“呵呵,许诺是我害死的,所有的后果我都承担。她家还没告我吗?怎么警察没来抓我?”
“你胡说什么呢?”谢心宜哭道,“许诺是意外死亡,这怪不得你。你还要承担什么后果?”
“不对,她是我害死的,不是我,她不能得宫外孕;不是我打她,她不会跑出去淋雨,也就不会得重感冒,就不会感染,就不会得败血症,就不会死。所以,她就是我害死的。”
“你得听话,”谢心宜摇着谭书恺,“将来问讯你的时候,你不许说你打了她让她跑到楼下淋雨,你就说她本来就是得了感冒的。”
谭书恺叹口气,“别傻了,心宜,那天晚上我们家乱成一锅粥,一直吵到半夜,邻居们谁会听不到?什么也瞒不了。所以说许诺就是我害死的,是杀是剐就得凭他们了。我认,我得认,我应该得这报应。”
谢心宜哭得放了声,她不希望是这样的结果,他是丁丁的爸爸。
谭书恺起身踉跄着下了地,“别哭了,心宜,没事的。我去趟卫生间,你给我做点吃的。我不能这样虚弱地去面对他们,我不能让他们说我畏罪自杀。”
谢心宜哭着去厨房,做了两碗鸡汤面。谭书恺大口吃面,这回是谢心宜吃不下去了。
“吃吧,身体要紧,丁丁以后就得你照顾了,不吃饭怎么成?”
谢心宜更是哭得泪如雨注。
谭书恺吃了饭,身体也有了力气,他进了书房,拿了一叠佛经坐下来看,“心宜,我现在没事儿了,不用你照顾了。我在这安心等他们来抓我了。你回去吧,你得休息。再说丁丁也需要照顾。”
谢心宜确定谭书恺确实已经没事了,知道他真的是在家里等许家告他,等警察抓他,也就放心地走了。她知道自己总在这里并不是什么好事,让人知道了对谭书恺不利,有些事情就是越描越黑的。她先给张琴打了电话,得知丁丁一切安好,就又委托张琴再多照顾几天。她又给杜心盈打电话,说明了一下这边的情况,跟她说她准备一下就回去上班。
谢心宜走出谭书恺家所在的小区大门不多远,便听到了警车的鸣叫着,她猛地回头,看见一辆警车从另一个路口飞驰而来,进了小区的大门。她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回头便跑,一边跑一边忍不住流泪。等她跑到谭书恺的楼下,谭书恺已经被两个警察带下来了。
“书恺,”谢心宜哭着喊。
谭书恺看见了前妻,淡然一笑,“没事儿的,别担心,好好照顾丁丁。”
谢心宜眼看着警车绝尘而去,泪流满面地跟在后面跑了一小会儿。许多邻居都目睹了这一场景,全都过来问,“小谢呀,这是怎么回事呀?”
谢心宜看着这些老邻居,不知如何说才好,“对不起,一时也说不清楚,但谭书恺肯定没有犯罪,这一点请大家一定要相信,我得走了,去看看怎么能帮他一把。”
邻居们望着她的背影,嗟叹不已。想当年,这个女人也是咱们小区的一员,温文尔雅,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不想婚姻突然就发生了变故,人们不知这个女人过得怎么样,只知道谭书恺弄回一个小姑娘来过上了日子,不明就理的邻居还痛骂过谭书恺喜新厌旧,搞出婚外恋来了。不想没多少日子,那小姑娘居然死了。警察也把谭书恺带走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谢心宜怎么又回来搅到一锅里去了?谭书恺的近邻还证明了出事前一天晚上,听到了孩子哭声,两口子吵架声,谢心宜冒雨来接孩子等等,一时间,这个新闻传遍了街头巷尾,真可谓众说纷纭。
谢心宜心急如焚,这事情必须得有人帮忙。许家看样子是不打算饶过谭书恺,按谭书恺当前的心态,他似乎是不想为自己辩解,再加上警察的取证,恐怕对他相当不利。死罪倒不至于,活罪也不能遭啊,牢狱之苦是常人能够忍受的吗?
谢心宜先急匆匆地赶到学校,找到了杜心盈。杜心盈早在电话里听说了这事,她安慰好朋友说,不会有大事的,事实就摆在那里,许诺的死就是意外,虽然跟谭书恺有关系,但也不是谭书恺害死的。事实就是如此,法律是公正的,不会无端给谭书恺加上什么罪名。先等等看,看事情有什么进展,再想应对的法子。
谢心宜想了想,杜心盈说的也确实没错,事实本来就是那样子的。只不过错就错在谭书恺打了许诺一巴掌让她负气跑出去淋了雨,但这也不是死亡的直接原因,谭书恺不构成犯罪。事到如今,也只好等着看了。
但是她还是不能安心上班。暂时还不能让谭书恺的家人知道这件事,李桂荣会疯掉的,她来一闹更会坏了事儿。可是谭书恺在里面,穿的用的,必须有人来打理,这个人只能是她,没有第二个人了。
过了几天,事情有了眉目,却是严重不利于谭书恺的方向。许家扬言非要给许诺报仇,绝不饶了谭书恺。他们的说法是,谭书恺色迷心窍,勾引了刚刚二十岁的还没成人的许诺,骗去她的贞操,然后把她紧紧控制在手心里,甚至不让她与家人见面。在家里也对其实施了家庭暴力,在身体上和精神上对其实行双重的非人的折磨。后来他又与前旧情复燃,两个人勾勾搭搭,导致许诺遭受更多的摧残,又在半夜三更与她吵架,打她,致使她跑出门去遭受了雨淋。谭书恺明知许诺高烧腹痛,不送她去医院,一直等到她大出血,看着不行了,才叫的120。
警察到小区里取了证,谭书恺也承认那晚打了许诺,其它的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苦笑着不言语。谢心宜也被传到法庭取了证,她哭着澄清了自己和谭书恺的关系,解释了那晚发生的事情,为了证明她和谭书恺没有旧情复燃,她不得已把高朗也牵扯进来。她只有用她和高朗的感情来证明她和谭书恺之间的清白。一时间事情就乱了套,全市的大街小巷都在传说着这个新闻。
事情越来越复杂。
这天晚上,高朗回到了他们的小家,脸色阴沉。谢心宜被搅进了这场官司,心情严重不好。但是看见高朗来了,还是强打精神为他炒了几个小菜,但高朗却没心情吃。
“这下好了,全市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情妇了。”高朗仰在沙发上,不无讥讽地说。
“也不知是谁放的风,法庭上的供词,怎么人们就传开了呢?”谢心宜也觉得难堪。把高朗扯了进来实在是她的不情愿之举。
“这就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高朗冷笑,“杀人犯的前妻和鼎鼎大名的美容连锁店的大经理是一对奸夫淫妇,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感兴趣的吗?”
谢心宜哭了,“高朗,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我不说咱们的感情,他们就得以为我是和谭书恺旧情复发,一起合谋害死许诺的。我倒是没什么,谭书恺他……”
“心疼他了,是不是?”
“高朗,你别这样,你也知道的,是许家在诬陷他,事实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他们本来很恩爱,不过是那天丁丁惹了祸,才导致了这一串可怕的后果。”
“我知道,”高朗叹口气,“要不是我相信你,我还会来你这儿?早都……”
高朗没有把话说完,但谢心宜的心已经凉了一半。她知道他什么意思。
“高朗,你今天来是不是想跟我说点什么?我看你不是来我这放松的。”谢心宜说。
“我是想来警告你,你要是还想跟我高朗,就不要往这件事上靠,不要往姓谭的跟前靠。我看在我们这么长时间的感情上,我相信你。我在外面已经承受了许多压力,我不希望再有什么不愉快的发生。”
“高朗,他是丁丁的爸爸,发生了这样的事,就算是普通朋友也该帮一帮他的。”
“帮?你怎么帮?就凭你?”高朗冷笑,“你知道事情的背后吗?许家的人很硬,现如今什么最好使?不是钱了,是人。你有人,什么事情就好办。没人,你拿着钱给谁去呀?现在许家使上了人,黑的也给说成白的。他们两个稀里糊涂地就住到一起,也不跟个外人沟通,出了事儿,说不清道不明的,人家想怎么说还不是就怎么说?他想分辩谁给他证明?你证明?你不好使。没把你扯进去定罪你都万幸了。”
谢心宜哑口无言。高朗说得对,他们两个私自住在一起,不跟任何人来往沟通,本身对谭书恺就是不利。如今出了事儿,找谁作证?
“高朗,看在我们这么长时间感情的份上,你帮一帮他,好吗?”谢心宜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高朗,这个她真心爱着的男人。
“你说得轻巧,怎么帮?”高朗阴沉地说。
“你刚才不是说许家有人吗?咱们也得找人啊,找能办事儿的人啊。钱不成问题,只要能有人给办事儿就行。我认识的圈子里,也就你人面儿广啊?”
高朗用一种特别的眼神看着谢心宜,“看来你是真心疼了呀?”
谢心宜急了,“他是丁丁的爸爸,高朗,你不要这样。说句不合适的比喻,如果林美出了什么事儿,你会看着不管吗?再怎么说你们也是多年的感情了。”
高朗把目光转向别处,半晌,回过头来,“心宜,对不起,我真的吃醋,真的,我看见你对别的男人好就会从心底里不高兴。总觉得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高朗,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求你了。谭书恺他是个好人,他也没做什么坏事儿,许诺的死也不是他造成的。请你帮帮忙,花多少钱,多大的人情都行,把这事给圆全了。”谢心宜拉起高朗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她希望用自己的温情感动眼前这个小心眼儿的男人。
高朗推开谢心宜的手,站了起来,“心宜,你别把我高朗想得太厉害,我不过就是一个平常的生意人,我跟什么公安局,法院那边的人根本不熟悉。我只认识一些生意人罢了。”
“可是你人际关系广啊,你不认识,你的朋友可以认识啊。也不过就是咱们市,转几个弯子,肯定能搭上关系的。只要有人肯办事儿,咱们认可给人情,花钱呀。”
“给人情,花钱?”高朗转回身盯着谢心宜,“人情怎么还?钱谁出?那个姓谭的能有几个钱?你出吗?你的钱从哪来的?”
谢心宜一时语塞。一股气凝结在胸中难以消散。高朗,你怎么可以这样?
高朗见谢心宜脸上变了色,知道他伤了她,便缓和下来语气,过来拍拍她的肩说,“心宜,我只不过是这么一说,事实上不是这么回事儿。我在外面也都听说了。许家是在省厅里有人的,是上面的人,你明白吗?就算咱们市相关部门儿的一把手也要给面子的。咱们上哪找人去?现在事实摆这了。姓谭的是有口说不清了,另外他似乎根本不打算说清。据说他什么也不否认,也不承认,就是个不言语,那人家是不是想怎么判就怎么判啊?他都认了,你在这儿着什么急?”
谢心宜此时知道,她指不上高朗了,不管高朗是不是存心。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她还是要争取,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谭书恺受难。
“我累了,高朗,我想休息了。”谢心宜冷冷地说,转身进了卫生间。
高朗看着她的背影一直进了卫生间,半晌,隔着门说,“心宜,我还有事,先走了,今晚不在这住了。”
谢心宜站在淋浴下面,泪流满面。
第四十九章
第二天,谢心宜来到学校,找到杜心盈。
“心盈,谭书恺的事儿不好了,这回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我们得想想办法。”
杜心盈看着满脸焦虑的老同学,叹口气说,“心宜,你看你急得,喘口气再说不行吗?看着你这几天都瘦塌窝了,真心疼了呀?”
“别胡说了,心盈,”谢心宜眉头一皱,“他是丁丁的爸爸,我怎么可能不管?可是我又没什么能力,我只能靠你们了。心盈,你认识的人也不少了,就没有能帮上忙的吗?人情和钱我都认出。”
杜心盈摇了摇头,“真对不起,心宜,不是我不帮你,但恐怕是我爱莫能助啊。现在外面传得纷纷扬扬的,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许家上面有人,你明白吗?是省厅里的。人家发誓要把谭书恺搞臭,现在他谭书恺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另外他还什么也不说,一点也不为自己辩解。你知道的,虽然说现在法律是公正的,但有时候白的就可能变成黑的,公的就可能被说成是母的。凭我这点能力,只不过在本市认识几个人,这么多年在南方,在这里没有根据地,没有底子呀。”
谢心宜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杜心盈的话和高朗的话如出一辙,明摆着撒手不管了。谭书恺的事儿她不知道最终会不会定罪,会定多大的罪,她只是知道这次谭书恺不会轻易逃脱许家的陷害,她不想让谭书恺遭受任何灾难,哪怕一年半年的监禁也不该,他没做下什么罪恶之事,为什么要受到惩罚?
杜心盈好言好语地劝导了她一番,最后她说,“心宜,你太单纯了,简直傻的可以,怎么就无端卷入这场官司里面去了呢?你想到后果了吗?你知道你得为这事付出多大的代价吗?就说你把你和高朗的事公之于众的愚蠢之举吧,让我真的没法说你了。万一搞不好你再把高朗弄丢了,你还想回头和谭书恺破镜重圆呀?”
谢心宜的脸有些发紫,“心盈你胡说什么呢?谭书恺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他身边没有一个能帮到他的人,我怎么可以不帮他?许诺死了,他几乎崩溃,我怎么放心让他一个人在家里,万一他想不开怎么办?我行得端坐得直,心里没有鬼,我不怕面对任何人任何事。如果高朗因为这就离开我,那也证明他心里根本不是真心爱我,连信任都没有的爱情还叫爱情吗?”
谢心宜铁青着脸走出杜心盈的办办室。转过楼梯,孙家铭叫住了她。
“谢部长,我有事找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谢心宜正心里烦,看见他气不打一处来,就不想搭理他,转身欲下楼,不想孙家铭在她身后小声说了一句,“我跟你商量商量你此时最烦心的大事。”
谢心宜心里一惊,孙家铭这话什么意思?他在本地闯荡多年,上上下下关系网很复杂。莫非他能帮到自己?真是的,怎么就没想到求求他呢?想到这里,她便转回身跟着他进到他的办公室里。
孙家铭满意谢心宜的反应,不紧不慢地为她沏了一杯茶。
“孙校长,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谢心宜不打算跟他绕圈子。
“呵呵,心宜,你正为啥事儿犯愁呢?我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啊?”孙家铭坐在谢心宜的对面,笑眯眯地看着她。
谢心宜有些恼,强压着心底涌动的火气,尽量平静地说,“你很清楚,干嘛要明知故问?”
“哈哈,谢心宜就是谢心宜,爽快。”孙家铭大笑,“我知道,你求了这个求那个,但是都是无功而返,对不对?谁也帮不了你。”
“那你能帮我吗?”
“我能啊。”
“真的?”谢心宜有几分激动,心率加快,脸色泛起了红。“真的吗,孙校长?你真的能帮我?”
孙家铭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的变化,心里开了花儿,他觉得机会来了。
“现在外面不是传开了吗?许家在省厅有人,发誓要为许诺报仇,把他们同居的事儿说得有板有眼,复杂到一定程度了,姓谭的已经成了十恶不赦的坏蛋了。但是你是最清楚事情原委的人,对不对?事实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对不对?”
“对呀,我最清楚了。”谢心宜急得说。
“那就好办。事实有了,然后再有人给你说话,给你撑腰,问题就可以解决。因为法律永远是公正的。想把白的说成黑的,公的说成母的,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他们在省厅有人,我也有啊。”
谢心宜激动得站了起来,“真的吗?孙校长?这可真是太好了,这下可好了,谭书恺没事儿了。这可叫我怎么感谢你才好?”
孙家铭笑了,他就希望谢心宜说出这句话。
“怎么感谢我,这是个严肃的问题。凭白无故地帮你,我一点好处也没有,我还真不认可。”
“你想得到什么?”谢心宜傻傻地问出这个问题。
“你。”孙家铭倒也直截了当。
“我?”谢心宜瞬间并未明白孙家铭的意思,愣愣地看了他半晌,突然才明白他的意思,脸上顿时变了色。
“孙校长,你开玩笑吧?”
“没有。我为什么要开玩笑?想得到你我都快要想疯了。”
“卑鄙。”谢心宜恨恨地说。
“这怎么叫卑鄙呢?我只不过是太想得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了。只一次,你明白吗?只一次就可以。天大的人情我替你兜着了,钱你一分不用花,我孙家铭用人头保证一定把这事儿给你摆平。”
谢心宜猛地站起身,抬腿就走。
“等等,再听我说一句。”孙家铭喊。
谢心宜站住,她想听听这个无耻的男人还会说什么。
孙家铭走过来,站在谢心宜面前,“你也不是什么小姑娘了,为什么这么死心眼儿呢?这么做你一点儿也不吃亏。再说你不求我,姓谭的恐怕凶多吉少。如果我要再添点油加点醋的话呢……”
谢心宜恶狠狠地盯了一眼孙家铭,似乎想用眼中冒出的怒火杀了他。她伸手拉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谢心宜强忍心中的怒火回到外语部自己的办公室。这么多日子,她几乎没有好好地来上一天班。进了屋,歇了一歇,还在为刚才孙家铭的无耻而愤怒着。喝了一杯水,她想到该下去看一看,这些天部里的情况如何?几位老师的教学成果怎么样?家长和学生的反馈信息怎么样?心盈这么信任自己,把这一大摊子事儿交给自己,自己可不能因为私事就给公事耽搁了。
谢心宜把水喝完,决定先到老师办公室看一看。刚好响了下课铃,下了课的老师也都陆续回来,见到谢心宜,都点头问候谢部长好。可是,不知是谢心宜多心还是怎么着,她就是觉得怪怪的,老师们的眼神怪怪的,语气也怪怪的,一切都是怪怪的。是这些天自己神经过敏了?谢心宜在心里问自己。了解了一遍部里的情况,她离开老师办公室,又去教学楼转了一圈。同样,她还是觉得怪怪的。这里的学生都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少年,平日里见到她都是谢部长长谢部长短地围着她问这问那。今天,学生们还是叫谢部长好,可是眼神和语气里分明含着另外的一种说不清楚的东西。
这是怎么了?
谢心宜的敏感最后终于得到了证实,并且她也明白了那种怪怪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下楼的时候,在一处转角的地方,她听到学校负责打扫卫生的女人正和一个家长攀谈。
“听说你们学校的那个姓谢的女部长是人家包的二奶?”
“是啊,平时看着挺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当人家的第三者呢?听说她就是贪图人家有钱,跟人家做买卖,做着做着就跟人睡了,离了婚,跟人家过去了。现在和她前夫又搞得不清不白的,都贪了官司了。满学校都传开了。”
“这种道德败坏的女人怎么能在学校里任职呢?不把学生都给带坏了?我家姑娘放这儿我可不放心,我得找你们校长说道说道去。”
“都有不少家长来找我们董事长说这事儿了,可是这个谢部长和董事长是老同学,董事长才给压下来了。老师学生里都议论纷纷的。”
……
谢心宜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如同遭受五雷轰顶,痴痴地迈着僵硬的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早上杜心盈的话她现在也明白了,自己到学校以来所感觉到的一切怪怪的东西也都明白了。自己在人们心中再不是那个和蔼干练的谢部长了,现在自己是有钱人的情妇,是贪图钱财的淫妇,是杀人的凶手。
谢心宜呆坐在办公室里一动不动,一直到午休。她拿起电话,拨通了高朗的手机。
“高朗,有时间吗?出来坐坐好吗?”
“我忙得很,饭恐怕都吃不上,哪有时间出去?有什么事找杜心盈她们帮你吧。”
谢心宜茫然地挂了电话,高朗的漠然加重了她的呆滞,她觉得自己已经没了思想,我该做什么?什么事是我该做的?一切在她的脑海里混沌不清了。
杜心盈开门走了进来,她看到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谢心宜,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心宜?”
谢心宜见杜心盈进来,喃喃地说,“心盈,你说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啊?”
“呵呵,心盈,我知道你张不开口,但是我得明事理,我不能再在你这里呆下去了,我不能给你的学校造成名誉上的恶劣影响。”
杜心盈看了看她,叹了一口气,“心宜,你太天真了,这么多年了,还和在学校里时一样,一点都没变。就你这样子,去哪能让人放心?不得让人家把你吃了?拐了?卖了?”
“我已经不适合社会了,不适合人群了。我被社会抛弃了,我被人群抛弃了。我还回我的饰品店去,过我一个人的生活。我知道,全校的师生都知道我是有钱人的情妇,家长们也去你那告状要你辞掉我。我真的没法在学校呆下去了。”
“你全知道了?”
“感觉也感觉得到。”谢心宜苦笑。
杜心盈有些难过,“你很有能力,刚刚在学校干出成就来,让你走我还真舍不得,你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不会在乎这些的,你只管在这干着。风头过去就好了。”
谢心宜摇头,“越是这样,我越不能再呆下去。能人有的是,不在我一个。没有我,你的学校一样办得好。我决定走就势必要走的,你拦也拦不住的。”
谢心宜说走就真的要走,杜心盈也确实拦不住。提着一箱自己的东西,谢心宜走出了她热爱的学校的大门。此时,她已经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她只有一颗冷静的心。此时,她在想,下一步该做什么?最关键的是救谭书恺。事实上能够帮谭书恺的只有她了。她已经不管别人怎么看她,自己明明是无辜的,却无端地被扣上了那许多的帽子。既然名声这么容易就臭掉,自己苦心积虑地维持自己的清白又有什么意义?如果自己的付出能够换取最大的好处,为什么不去试一试?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想开了。转回头,她来到拘留所,她要打听谭书恺的情况。
“就快要给他量刑定罪了。他非法强迫许诺和他同居,限制她的行动,并对她实施暴力,导致她大出血死亡,能判多少年我不知道,反正轻不了。”
接待她的警察的话让谢心宜出了一身冷汗。
“可是,事实上不是这样的呀?”谢心宜有些失控。
“不是这样的?”警察笑道,“犯罪嫌疑人自己都没有否认,你凭什么说不是这样的?”
谢心宜终于见到谭书恺,一见面,她便哭了。她看见谭书恺被剃了光头,满脸胡茬,整个人瘦一一圈,像变了个人一样,目光中无一点神采。
“书恺,你还好吗?”谢心宜一开口便泪如雨下。
“别哭,心宜,”谭书恺强挤出一丝微笑,“我挺好的,别惦记我。只求你好好照顾丁丁,我对不起他。”
“可是,书恺,你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事实不是那样的,许诺不是你害死的,你为什么要担下这个罪名?”
“没有我,许诺还会活蹦乱跳地活在这个世上,我没害她,但她就是因我而死的。那样年轻的生命断送在我手里,我就该偿命,我就该为此付出代价,我一点也不冤枉。这样,我的心里会好受多了,也不觉得那么难受了。要不我一想起许诺的样子,就会发疯,真的生不如死的感觉。”
“可是,许诺是爱你的,她地下有知,也不会怨你,也不会希望你遭受苦难的。你再看看活着的人,你妈妈,你爸爸,最重要的还有丁丁。丁丁怎么办?他向我要爸爸我怎么跟他说?现在外面沸沸扬扬,小朋友岐视他可怎么办?他有一个杀人犯爸爸?这些你都想过了吗?”谢心宜哭喊着。
谭书恺也哭了,“心宜,对不起。可是,就算我为自己辩解,也是没有用的,你不明白。”
“我明白,我都明白。所以我现在正在外面为你的事儿奔走。你听着,谭书恺,你不许自暴自弃,为了丁丁,你也不可以。好好在这呆着,等着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