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牵着你的手,经过种麦芽糖的山坡,
麦芽糖酿的酒,鲜嫩的小时候,
我好想再咬一口……”
这是周杰伦《麦芽糖》的歌词,好像一下子就能把我们带回到童年。
歌里的麦芽糖,在我家乡叫苕糖。
糖稀(搅搅糖)
苕糖,对许多上世纪70年代出生的人来说并不陌生,和儿时的跳皮筋、踢沙包、推铁环等小游戏一样,能唤起好几代人的共鸣,因为那是记忆里童年的味道。都说一个幸福的童年,一定要有糖的陪伴才算没有缺憾,苕糖代表了一个时代,对于我们,那是童年的回忆,最甜的时光。
小孩最盼望卖苕糖的来吆喝。卖苕糖的往往挑着一对箩筐,箩筐两头各放一个筛子,筛子里装着糖饼,有人要买糖的时候,卖糖人会左手用一把薄而无刃的铁刀按住糖饼,右手拿一把小锤,叮叮当当地敲着铁刀,使糖饼震裂,从而切出或大或小的糖块来。
卖苕糖的一般都是恩施州宣恩县李家河镇八洲坝村的人,那里田少土多,不出稻谷,只出苕,所以他们都是靠卖苕糖换大米吃。而在孩子们小小的心里,总觉得苕糖才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八洲坝才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
手工熬苕糖工艺过于复杂,成本又高,会熬苕糖的人越来越少,如今村里只有几位60岁以上的老人还传承着这一技艺。
小时候一次做苕糖的经历让我印象深刻。见我和弟弟如此爱吃,奶奶便约好了日子,请会做苕糖的来我们家。
麦芽
离约定的日子还有5天,奶奶便从坛子里舀出一小碗麦子,装在干净的撮箕里,放在温暖的地方,隔几个小时便去浇水。麦子慢慢地发出了芽,当黄绿色的嫩芽长到三四厘米高的时候,奶奶便将麦芽倒进石碓里舂成糊状,装在碗里备用。再挑选一箩个大、表皮无破烂的红苕,去皮洗净,放在大锅里蒸熟。
舂麦芽
准备工作做好了,做苕糖的大爷也来了。他指挥奶奶将红苕捣成糊状,将麦芽糊和在一起,用木盆盛着放进锅里,灶里烧一点点小火,进行发酵。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苕糊就发酵好了。大爷找来干净的白布和支架,支架从房梁上悬挂下来,将白布四角系在支架上,再将苕糊倒进布里,用山泉水一遍一遍地过滤,直到糖水里没有一点点杂质,再将糖水倒进大锅里,烧起大火煎熬。
过滤糖水
烧火这个活一般是交给我的,于是,我一边朝灶里添柴,一边看做苕糖的大爷熬糖。这个过程是漫长而枯燥的,需要用一根特制的木棍不停搅拌,防止糊糖粘锅。那时候是初夏,不算太热,但我们都是大汗淋漓。
熬糖
终于,锅里的糖浆变成金黄色,并且开始翻滚大的糖泡,大爷说可以熄火起锅了。他用木铲将糖舀进木盆里,我和弟弟则用筷子挑起糖丝儿,吹冷了放进嘴里,瞬间被幸福感包围,感觉这是世上最甜美的东西。
舀糖
糖浆冷却到一定时候,就要扯糖了,这是个力气活儿,也是个技术活儿。大爷就地取材,将冷却了的糖稀套在石磨的把手上,双手握住糖稀,用力往胸前拉扯。拉到一定长度的时候,就将糖稀往把手上一绕,继续扯,糖稀就会越扯越白,也会越扯越硬。动作看似简单却有技巧,我因为好奇,要求试一下,结果差点把糖掉到地上。
扯糖
终于,金黄的糖浆被拉成了白色的糖饼, 放在一个事先洒了面粉的簸箕里,苕糖就做成了。好长一段时间,我们家都充溢着诱人的甜香味。奶奶特意给我和弟弟留了一罐糖稀,我和弟弟经常用筷子缠上一坨,一边慢慢吃,一边用筷子拉扯成白色的糖,那是童年时代最令人难忘的回忆。
任何一种味道记忆都与感情有关,渗入了感情的味道往往可以勾起人们的温情。
让食物有了情感的温度,这也是美味传承的重要原因。如今,关于苕糖的那些美好,已渐渐被工业糖饴给破坏了。
包装精美的糖琳琅满目,却再也没有哪种糖值得怀念一辈子。
偶然回乡,突发奇想请村里老人帮忙熬了一些糖,特此分享给大家。
愿记忆里那份承载着乡愁的甜,不会从身边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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