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度过最长的日子,是月子(三)

今天是2021/8/21。当我把宝宝哄睡、洗完澡敷个面膜出来坐在书桌前时正好是晚上十点。

宝宝昨天刚好满两个月,月嫂于今天早上离开了我们家。今晚我们即将开启和宝宝同睡的旅程。好在月子里我各种小红书视频、微信公众号文章恶补育儿技巧,现在宝宝的作息已经比较稳定了,夜里一般4-4.5个小时喂一次,昨晚还突破了5个小时,让我这个新手妈妈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虽然才短短的两个月时间,但我好像穿过了一堵厚厚的墙,彼时在墙内纠结、焦虑、害怕,不知何时停止煎熬,现在回望,心里充满了感慨和感恩。感恩家人、朋友各路的支持,也感恩那个在黑暗中学着自我接纳、自我疏导、向外求助的我自己。

总结一下,我在月子里经历的挑战和冲击主要来自以下几个方面:身体、情绪和人际关系冲突。

身体方面的挑战主要来自于极度缺乏睡眠、母乳喂养的疼痛和生产带来的各种身体状况。

生宝宝的前24个小时,我就因为宫缩阵痛几乎无法入睡。生完宝宝在医院里也睡得断断续续,本以为回到家以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谁知道宝宝前一周都过得是美国时间,从晚上十点多开始哭闹可以一直哭闹到十二点多一点,然后好不容易哄睡了,每两个小时又需要吃奶。那时候宝宝因为太小,吸力不够所以吃得也很慢,喂两侧加拍嗝加换尿布,常常一个小时就过去了。还没来得及入睡,过一会儿她就又要吃了。白天也基本上是两个小时喂一次。别人都说:“宝宝睡的时候你就要补觉。“可每次喂完奶到下一次喂奶之间,留给我的睡眠时间可能就不足一个小时。而这一个小时之内,我还要解决自己的各种生理问题:如厕、清理伤口、擦拭身体等,比如从医院回到家之后,我才发现屁股上长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疹,大概是因为在医院里褥湿引发。这片红疹又疼又痒,需要常常擦药。而由于我生产过快造成了撕裂,所以行动很缓慢。很简单的一件事情都需要很长时间。所以我常常感觉自己需要在不同的生理需求之间做艰难的抉择。

然而,这一切比起母乳喂养带给我的压力和疼痛不值一提。宝宝的舌系带有点紧,刚出生的时候舌头伸出来衔乳比较困难。加之最初我乳头有假性凹陷,所以宝宝吸允很费劲。由于奶流过慢她常常睡着,而衔乳不好又导致乳汁从她嘴里流出来,喂奶效率不高,还容易吸进空气。为了给宝宝喂好奶,我试了各种喂养姿势,但都不能有效帮助她含住整个乳晕。而当她只含住乳头时,每次吸允就像针扎一样痛。出院的第二天,乳头就被宝宝吸破流血了。为了养护乳头也为了帮助宝宝更好地吸允,我使用了乳盾。乳盾这个工具变相延长了乳头,可以帮助宝宝衔乳。但带上乳盾对于减缓我的疼痛并没有帮助。每一次给宝宝喂奶,我都只能用脚不断地蹬床板、把手深深地插入头发里面拉扯头发和咬住嘴唇来对抗疼痛。为了要把乳头放到她嘴里去而我使尽了浑身解数,浑然不觉自己的手指、手臂、肩膀因为用力过度而僵硬。前两周里,我躺在床上的时候觉得身体每一寸都在疼痛,尤其是头痛挥之不去。入睡的时候痛,夜里偶然醒来痛,早上醒来还痛。到后来,我一听到月嫂过来的脚步声就开始紧张、恐惧、排斥,甚至不想看到宝宝。

身体的疼痛、睡眠的缺失、宝宝吃不上奶的心急和担心如同汹涌的浪潮冲击着我。每次给宝宝喂奶都像一场无论怎样准备都不充分的比赛,我总是赢不了。现在回想起来,我还记得那种铺天盖地的焦虑:我会一直这样疼下去吗?宝宝的舌系带是否过短?会不会造成什么不良影响?下一次喂奶如果还喂不上怎么办?

我自己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恐慌发生在休养乳头吸出来瓶喂的那几天。有一天晚上十二点,我终于搞完了一切事情可以上床睡觉,打算再吸一些奶出来为宝宝夜里做准备。在上一次吸出来喂的时候,很顺利地吸了五六十毫升。所以我想大概二十多分钟应该够了。谁知道那天吸奶特别慢,二十分钟过去了才吸了不到二十毫升。时间慢慢流逝,但奶瓶里的奶量增加速度出奇地缓慢,我的焦虑逐步升高。一种“完蛋了,等下宝宝醒了没有奶喝怎么办?“的害怕笼罩了我。我觉得自己就快不能呼吸了,完全不敢去想象宝宝哭喊着没有奶喝的场景。我只能硬着头皮一直吸一直吸。慢慢地,我开始感觉到吸奶器每吸一次,我的上臂到背部就受到一种麻麻的牵引力,非常不舒服。我刻意忽视了这样的感觉,继续吸奶。然后突然,这种麻像电流一样充满了我的整条右臂和右上背。我在疼痛中和慌乱中停下来,不知所措。那个时间点,月嫂、宝宝和父母都休息了,熊猫先生在客厅看欧洲杯,我自己一个人在卧室里,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泵奶机器,被恐惧追赶着,最终被淹没在恐惧里。我现在已经记不清那天晚上是怎样结束,宝宝后来到底是怎么吃饱奶回去睡觉的了,只依稀记得我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无声地啜泣,看着窗外的月光,不知道何时是个尽头,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更好。或者说心里觉得明天一定也不会更好。如果焦虑可以测试的话,我想那时候我的焦虑一定爆表。我以为我已经变得情绪很稳定了,但这样的时刻把我逼到了墙角,激发了我内心深处隐藏着的焦虑体质。我不得不承认,在那个当下,我是软弱的、没有力量的。

夜深了,窗外有明亮的月亮。我不得不停下笔,搁置我这没完成的回忆,准备迎接宝宝醒来。希望明天可以完成我对自己在月子里情绪自救经历的梳理。各位亲,晚安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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