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儿童教育机构给我打电话推销学龄前课程,我被介绍中的“兴趣、操作、科学、游戏”这些辞令打动,带孩子去上了一节试听课。这节课设计得十分精致,家长先在玻璃窗外看孩子上课,课堂内容包括观看关于宇宙的短片,手工制作火箭,在教室里放飞,还给孩子们穿上了宇航服录像。这些课堂的亮点之后,老师带小朋友做游戏,家长则被请到另一间教室,进行讲解、动员和模拟课堂。模拟课堂时,我们都假装小朋友,进来一位长相甜美、声音温柔的年轻老师,给我们讲吸铁石。她先在整面墙的触屏上介绍吸铁石的一些性质,然后让小朋友上去操作触屏,最后每个组发一块马蹄形磁铁和一些曲别针,看哪个组吸的多。
课后我拒绝了这个课程,还提了一堆意见,其中一条就是:模拟课堂上对吸铁石的学习违反了正常的认知过程,最好先发磁铁,玩儿上一会,再由小朋友提出问题。认知发端于感性,由感性到理性再到感性嘛。客服跟我费了一堆口舌,然后又失望又生气,我哭笑不得。
中国人讲究跟天斗跟地斗跟人斗其乐无穷,自信什么都能主观塑造,根本不把人的天性和本质放在眼里,连这号称来自美国的教育也无视认知规律,不但过度依赖他们自认为的前沿科技,还乱用一气。
阿德勒说教育学的本质是对人性的理解,这句话竟然成了东西方教育理念的分水岭。
犹太人把蜜涂在字母上给小宝宝舔,让孩子从小就知道知识是甜的;我们的教育鼓励“头悬梁,锥刺股”,学习是自虐。
西方教育善于诱导,希望孩子喜欢学习,就不断的赞扬他们取得的成绩,让他们高兴;我们的教育也想让孩子喜欢学习,结果是逆向操作,对每一个错误锱铢必较,把兴趣都惩罚没了,只剩下因畏惧而学。
西方教育崇尚操作,实践和实验课程占教学内容一半以上;我们的孩子每天背着好几公斤的书两点一线,专注读写,弃其他感官于无用。
西方家庭对青少年情窦初开持开放态度,鼓励他们为爱努力奋斗;中国父母对早恋严防死守,视之洪水猛兽。
诸如此类,不禁令人怀疑:我们的教育到底根源于哪里,怎么连最基本的人性都不顾及?
心理学家武志红在《跳进生命的河流》中说:“应试教育体系中的学习,常常就是头脑层面的学习,通过孤独的努力,就可以部分实现。”之所以囿于头脑,或许因为我们的知识是舶来品,对客观世界的认知不是通过亲自观察试验,摸索总结出来的,而是文字到文字翻译过来的。这种二手的知识不但只停留在脑,无法触动心,更大的弊端是,我们没有养成通过实践提炼真理的习惯,反而养成轻信的恶习。
王祖哲在给《别逗了,费曼先生!》写的后记中说:“我们天生具有费曼的资质。我们本来对书本和自然天生具有大科学家的那种好奇心。如若不信,你就观察那些才来人世不久的孩子。他们喜欢图画和书本,瞪着好奇的大眼,专注地观察这个新奇的世界。可是一旦我们进了学校,这种蔑视一切的好奇心,很快就消失殆尽。学校,本来应该是一个教人喜欢书本的地方,一个鼓励好奇心的地方,可是我们的学校把书本用作刑具,以羞辱和惩罚来鞭策学生......”
人性都是积极向善的,追求真善美,摒弃假恶丑,人人都喜欢美食美景美人,人人都喜欢被肯定和称赞,人生的目标不是为教育体制服务,人生的各个阶段是在进化过程中由自然设定的,这帮助我们生存和发展的力量,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去顺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