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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想不起是哪一年，我第一次知道国外还有一个感恩母亲的节日。那时年轻，我也玩了一次新潮，特意买了一束鲜花回家送给母亲，感谢她对我的养育之恩。
母亲见我回来，非常高兴，特意为我做了我最爱吃的酸菜醋鱼。但她对我的鲜花却不感冒，特别是听说我花了十块大元时，差点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
要知道那时猪肉才一块多钱一斤，买这束花的钱足足可以买六七斤猪肉，让平时恨不得把一分钱辦成两半用的母亲心痛不已。不过还好，最后她还是找了一个空酒瓶盛好水，把那束康乃馨插在瓶里，放在客厅中最显眼的地方。
当有人问她花是谁买的时，她都会说是我不懂事，买什么花过什么母亲节，真是瞎浪费钱。
既然母亲不爱花那就不买花了，以后每到母亲节时，我都会去市场买上两斤肉，改善下家里的生活。
这时的母亲很开心，说我懂事。再一次在母亲节买花是在我老婆给我生了一个宝贝女儿后。当我把一束红玫瑰送给老婆时，老婆闻了闻花香问我，怎么没给母亲也买一束。
我说母亲不爱花。母亲也在一旁随声附和说花有什么好看的，又不能当饭吃，还不如买两斤肉实惠。再说，给你买了，我也看到了，很好。
“妈，你这不就是舍不得花钱吧，”同为女人，老婆当然知道母亲的小心思，“不过我知道您喜欢两种花，你信么？”
“我喜欢两种花？我怎么不知道。”
“一种是有钱花，一种是使劲花，”老婆也不甘示弱，问母亲道，“妈，您说，这两种花您喜欢么？”
“喜欢啊！难道你不喜欢？”
“我也喜欢。”
你们都喜欢，我一个月就拿几百钱的死工资，可是我做不到啊。再不走可要引火烧身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趁她们娘俩不注意，偷偷地溜走了。
二
还是父亲说得好，你妈不爱花？你信？年轻时她看到一朵好看的野花都要摘下来，那看花的眼神仿佛能钻到花里面去。她说不爱花，只是舍不得花钱。
是吗？母亲可不纵着父亲，瞪着眼睛看着他，你倒说说，那花是谁去摘的？
是我，谁叫你喜欢呢！身体魁梧的父亲在瘦小的母亲面前总是牛不起来，你喜欢我能不帮你去摘吗？不说了，说到最后反而没我的好。
他们的话我都相信，爱美是女人的天性，母亲说不爱花，只是舍不得花钱。父亲一直对母亲呵护至备，去帮母亲摘花是再正常不过。
要不，我们明年母亲时，我们去山中采束野花送给您，怎么样？妻子对母亲提议道。
到时再说吧，母亲的眼神中有一丝渴望一扫而过。
采束野花有什么难的，山村什么都不多，就是野花多。我和老婆说干就干，连衣服都没换，沿着屋后的小水渠向山林出发。
父亲特意追在后面告诉我，在某地有满天星，他栽的芍药花也是母亲的最爱。
这就好办，按照父亲的指引，我们在水沟边摘了一大束满天星，回去后又摘了一朵最大最艳的芍药花。妻子把鲜艳的芍药花夹在洁白的满天星中间，虽然没有花店的收装扮得好看，但也算是别区一格，煞是好看。
妻子双手把花束递给母亲，说：“妈，母亲节快乐。”
“你们也真是，你爸说什么你们都信，外面的太阳那么大，看，把你们都晒黑了。”母亲的埋怨中带有七分喜悦，连说话的语气让人听起来都觉得特别的舒服。
“妈，只要你开心，我们晒黑点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每天在家看孩子，晒点太阳对身体好。”妻子把母亲哄得开开心心的，插好花后，她屁颠屁颠地又去给我们做好吃的了。
三
现在，母亲离开我近十个年头了。按照风俗，在今年清明，我特意回家为母亲立了块墓碑，算是一种忘却的纪念吧！
天下着雨，我的泪混在雨水中，从脸颊上悄悄滑落。我的心情和天气一样，阴阴沉沉的，思念却随着雨水越来越浓。曾经最疼爱我的那个女人，此时就躺在我的面前，任凭我多么深情的呼唤，回答的却只有细细的雨丝在风中的呜咽声。
不知何时，老婆站在我的身边，手中捧着一束刚采的野花，花瓣上的雨珠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花香。老婆把花束递给我，我捧着野花深深地鞠了三个躬，饱含深情地把花束放在母亲的墓碑前。
雨还在下，风还在刮，母亲，在这个多雨的季节，不知你是否闻到了墓碑前野花的芳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