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又做梦了。还是他。总是在背后默默看着。梦里的他，总是沉默，说话时透着小心。
红霞拿着一叠书本走在广场上，他追上来，一声不吭接过书。红霞已经成功说服自己不要喜欢他，离他远点。可是，他的目光总是追随她，走到哪里身后总是有一道目光。
学校里突然有个孩子晕倒，死了。这是一件大事！梦里的红霞想，他们怎么一个个都那么气定神闲？他也是，不急不忙的。
警察开始调查。他居然和霞一间宿舍，在霞的后面。警察检查的时候，霞扭头一看，他外衣没脱，就这样躺在被窝里。冯亮（霞的高中同学）隔着霞的床铺问他：老王头，你倒很省事啊。他笑着说：幸好我想到要来检查，所以衣服都没脱。他们聊的很欢。红霞想，奇怪，一个是同事，一个是高中同学，他们怎么凑一块了？“怎么可能，骗人的吧？男老师怎么可能和女老师一间宿舍。” 红霞嘟囔着。
红霞好像也没脱衣服，直接就窝在被子里睡。其实红霞的心里有股气的：让你后悔，我是倔强的，有尊严的。虽然剥茧抽丝般才断联系，但不要再惹我……
猛地一个激灵，醒了。乱七八糟的梦。梦里的模样和眼神，却那么真实。
才凌晨3点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红霞愣愣地看向窗外，台风起了，呼呼的。楼下那颗长了10年的树已经伸到四楼的窗户边了。这是有多长时间了？怎么还会做这样的梦呢？
说好了不再联系，不再想念的，为什么他却固执走进梦中？
2
红霞初次和他见面，并没有留下多深刻的印象。
他早工作两年，便带着新人参观单位，了解各个布局，讲一些单位的事。通过他，红霞几天下来已经熟悉了单位。
他们常一起聚餐，有时是一群人，有时是他们两个。有一次，吃完饭后，他送霞回宿舍。一路上，他讲了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的故事。男孩和女孩在大学时谈恋爱了，两人关系很好。工作后，由于在不同地方工作，分手了。可是男孩还是忘不了女孩。有一次女孩的朋友要订婚了，女孩联系他说，让他联系那个男孩，问男孩，要不要送礼？他说，他们好奇怪的，居然来问我。
没有喝酒，故事却讲的七零八落。红霞很奇怪，明明是别人的故事，他为什么说得很伤感？
回到宿舍，就接到他的短信。他说，其实那个主角是我，订婚的是她，她通过别人来告诉我。
红霞是个单纯的女孩。她从没有经历过如此刻骨铭心的恋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说，过去的慢慢忘了吧，如果不能忘，就去找她，一切还来得及。
不可能了，一切都错过了。不过，这或许不是坏事，因为你出现了。晚安。他说。
红霞猛地心一跳。
他常来她们宿舍。红霞和其他三个女孩一起住，他每次都带着零食，水果，和她们一起做饭吃，聊天。也有的时候，红霞去他的宿舍，看书，在他新买的手提电脑上看电影。
他们谈理想，谈未来。明明是有编制的工作，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觉得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生活。可是，外面的世界很遥远，不知道该往何处发展。他说他要参加司法考试，将来做律师。问红霞未来想做什么，红霞答不出来。
那时的红霞很不认真，毕业后当了老师，就再也不想学习了。他曾鼓励她考研，但说了几次无果就放弃了。
后来他说，他肯定会离开这个小镇，但是他没有能力带其他人走。又有一次说，如果很爱一个女孩的话，他一定会带她走。
后来，他就对红霞说，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我很快就离开了，不想伤害你。
自始至终，红霞都是莫名其妙被动的一方，从没有过承诺和表白，却突然陷入恋爱状态，又突然被失恋。他总是很矛盾地说着相反的两种话，她无法理解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多年以后，她才明白，也许就是自己混日子的态度，使得他渐渐看清了事实吧。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虽然还是同一家单位，但红霞毅然决然换了手机号。可是某一天，手机上收到别人群发的一条消息，类似于那种“你对我很重要”的，她忍不住用新手机号转发给了她。潜意识里，她想看看他心里到底有没有她。他很快回了，是个问句：“我对你很重要吗？” 红霞默读了几遍短信，又盯着熟悉的号码看了几秒。
她觉得很尴尬。是的，他对我真的重要吗？不重要这么多天魂不守舍、夜不能寐是因为什么呢？可是如果重要的话，为什么觉得很不对劲？他其实就是个自私的人，只知道自己的需要，而不顾别人的感受。
红霞把那个短信连同号码一起删了。
只是短暂的一场心动，很快就灰飞烟灭。他先辞职的，一年后，她也辞职了。去到不同的城市，有着不同的人生路。
有两个场景红霞一直留在记忆里。
当时他到她们宿舍玩，总是显得老气横秋，像大哥一样。室友打趣说，像个老头，于是外号就叫老王头或者王老头。几个月后，室友来红霞办公室玩，他恰好也在。室友打趣地喊：“哎，老王头。” 那瞬间，他感慨万分，说很久没人这么喊他了。红霞坐位置上，低着头，忙活自己的事，没有接茬。
虽然“分手”，但红霞无时无刻不感觉到后面有一道目光。那一年他们恰好分在一个办公室，她特地选了离他最远的那张桌子。有一次她穿了一件灰色的绒大衣，就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常穿的那件。那天，她感觉到背后的目光更刺眼。对面的同事悄悄说：“哎，霞，老王在看你。” 她不经意回头，触碰到他的眼光。果真，他眼神很伤感，呆呆地看着她。
她想，何必。既然无意，就别再伤害。她知道他的理性一定会战胜情感的。她当时虽然年轻，但是是一个固执、有气性的女孩。他有他的梦，那他去追，也许伤感，只是他的常态吧。红霞心想。
3
如果不够怀念，就不再想念，就让它消失在空气中，无影无踪。
只是，常常在做梦时，总是再现背后那道目光。红霞想，难道是在梦见我的青春吗？
梦里只如初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