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没水了诶,我正想着这个点打电话应该订不到水了的时候,刚才的话刚好被隔壁屋开门出来接水的合租对象王佳听到。
王佳是个IT男,平时工作没点,时而比鸡早时而比狗晚,难得回来早了刚想喝点水就凑巧碰上没水了。
我俩相视一笑,也没多余的话,毕竟刚合租还不到一个月,除了看房的时候大家聊的超过十句,其他时间各自都惜字如金,谁也不愿意多说一句,似乎话多是一件很丢份儿的事情。
毕竟在这样快节奏的城市,谁也不保证明天饭碗还在不在,月末能否交上房租也是未可知,下次搬到哪儿谁也说不好,暂时合租的邻居这种交集在这样快节奏的生活里,似乎连花费起码的时间去维系的必要都没有,起码当时我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我放下杯子,回屋换了衣服然后关上卧室的门换下拖鞋准备去超市,抬头就看到也在换拖鞋的王佳,他尴尬的冲我笑了笑,说了声:哈诶,然后一脸的腼腆大男孩的暖气外漏的笑容。
我回了句:你也去超市啊?
他说:是啊。
就这样我俩一路沉默的走到了附近的永辉,然后各自进去买东西,我不着急回去,所以逛了会日用品,看到手提的筐已经快满了,检查了一下,也的确没什么要买的了,就直奔酒水饮料区,拿了一大桶矿泉水,一瓶尖叫,一瓶青梅绿茶,朝门口走去,准备结账走人。
出超市门的时候提着东西为了躲避一个飞奔进超市的孩子,急转刚好碰到一堵人肉墙,我捂着脑门,正纳闷谁碰疼了老娘娇贵的额头时候,抬头又看到了王佳邻家大男孩的笑脸。
我回他一个疑惑的眼神,问他为什么还在这里。
他说太晚了,怕我一个人路上不安全,走了一半想想还是回来等等我一起吧。
或许被他的笑容感染了,我紧闭的心门里竟然钻进去了一丝暖意,我不失礼貌的跟他说谢谢。
然后相视沉默,一路无话,我推开卧室门准备继续写没写完的文案的时候,他从后面叫住了我。
他突然问我:对身边的人都是这么高冷的嘛。
我回:也许吧。
然后关上门坐在电脑桌前,反复读了好几遍前半段文案,却是一个字也没法在继续敲下去。
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连成两串流到下巴然后断成一滴一滴啪嗒啪嗒的滴到白色的键盘上,摔成几瓣,像一个个盛开的小水花却写满了赤裸裸的嘲笑,嘲笑着我的脆弱,宣布它的胜利。
过去三个月了,刘强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跟我闺蜜在一起了,决定跟我分手的时候似乎就在眼前,我以为我已经走出去了,却因为一句话瞬间被打回原形。
这三个月我换工作换房子,努力远离他们,像个鸵鸟一样,准备缩着脖子开启自我保护模式自我疗伤。我深信我真的可以,不就是忘了一个渣男嘛,又有多难哪,所以直到他问出那句话的前一秒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已经快好了,真的快好了,也终于快好了。
原来一切都只是我以为。
我还是忘不了那个大冬天每次约会怕我冷都习惯了把手搓热了给我捂脸,出门前提醒我穿厚外套,清楚记得我的经期,总是提前几天就催促我喝红糖水,我管不住嘴馋总想吃冻酸奶,他就不停哄我,说不吃冻酸奶可以请我吃别的好吃的。
然后我就一脸天真的看着他问:别的好吃的也叫冻酸奶吗?
他就在后面追着我跑,说又被我带沟里去了,然后就安慰我让我假装吃了冻酸奶,然后陪我去看我喜欢的电影。
结果每次看完电影我都会一脸哀怨的说:好像没办法假装已经吃过冻酸奶了,因为还是想吃怎么办。
然后看他一脸无奈又满是宠溺的摸着我的头跟我抱怨说我越来越难哄了怎么办?
然后我就突然不想吃冻酸奶了,因为心里某个地方已经很甜很甜了。
回忆还在继续,甜蜜的镜头像过电影一样在脑海里一一闪现,心底冰封的某段刻骨铭心的回忆瞬间冲破封印,心有惊涛骇浪五味杂陈,一发不可收拾。
是啊,我还是没想明白他究竟为什么选择离开我,他明明是爱我的,难道只是突然移情别恋了嘛,这个理由我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就像我还是无法接受他已经跟我说分手的事实一样,似乎这样,事实就可以当作没发生一样,我竟然开始如此卑微的安慰自己了。
然后微信响了,王佳证件照的头像闪动在手机上,在没有开灯的卧室里显得格外扎眼。
他说:传说每个高冷的人上辈子都是守护天使的使者,上辈子暖了别人,这辈子来被别人暖。
我知道他只是想安慰我,无神论的我根本不相信这一套系的说辞,但还是被暖了一下,虽然只有那么一下。
我回复:谢谢……
他说:他说今天我说过了谢谢,他想听除这两个字以外的话
我回:没有
他答:那我等你,等你想说给我听了
我回:好
后来偶尔周末,他回来早的时候我出门去超市的时候,他总会从后面追过来,然后等我一起回去,说要发挥他作为男士护花使者的技能。
我没有拒绝,大概那时候我对他并不讨厌吧,虽然也谈不上喜欢。
直到两个月后,有一次很晚了,睡着的我被敲门声吵醒,去开门发现他同事拖着满身酒气的他,醉的一塌糊涂,嘴里满是胡话,只有一句话我听懂了,因为他反复那句为什么离开我太多次了。
他同事把他放回屋里床上安顿好他就回去了,走的时候还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大概是给他倒杯水放床头,其他别管,关好门睡觉去吧。
我没有多想,只当他失恋了而已,何况谁没失过恋一样,生活已经这么艰难,放过自己才能解脱不是嘛。
躺在床上看了下手机已经快十二点了,过了十二点就是某人的生日了,以前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特意熬到凌晨只为了赶在第一时间第一个对他说一句:生日快乐,只是今年不一样,说生日快乐的人还在,过生日的人却不知所踪了。
回忆又开始席卷而来,压的我喘不过气来,大概忘记真的很难吧,所以每一个彻夜无眠的夜,都有无边的痛一点一点啃噬我的心脏。
正在这时,我听见低沉的哭泣,很压抑,断断续续从隔壁交接的那面墙传过来,在这样寂静孤独的夜里特别凄凉。
我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看,最后还是穿了个外套敲开了隔壁的门,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眼神痛苦而哀伤,平日里高大阳光的他在那一刻尽显苍老,暗淡。
母性泛滥的情绪促使我大脑还在思考要不要给他一个拥抱做安慰的时候就张开了双手拥抱了他,后来我终于明白,大概只是因为我从那种哀伤绝望的眼神里看到了当时的自己吧。
他先是僵住愣了一下,然后抱紧我加深了这个拥抱。
他身上有很好闻的阳光的味道,时而被他嘴里因为呜咽抽泣喘息里的酒味掩盖。
几近跟他有最萌身高差的我被他紧紧抱着,只有脚尖可以着地,我脖子里有很多痒痒肉,他的喘息刺激着我随时可能笑出声来,他终于平复心情,冷静下来不再抽泣。
他发现我的异样,以为我是被他抱着喘不过气所以有点抖,其实我是忍着痒痒肉发作的轻颤,那种感觉好辛苦,虽然笑场了的确会很出戏。
他恢复理智,跟我道歉说对不起弄脏了我的衣服,我说没关系,帮我洗就好了。
他意外的看着我,一副我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不知道怎么回答我的样子。但很快他还是回答说好的,而且勉强的给了我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
大概我们是自此之后才成为真正的朋友的,也是从那一刻起他的备注变成了“不靠谱先生”,我们会一起聊很多,像知己那样,时而一起喝酒,时而一起打游戏,我完全继承了女生游戏白痴的精髓,所以稍微费点脑子的游戏都需要他一直带着我,吃鸡啊农药啊等等。
但他总是不厌其烦,从来不嫌我笨,我就这样跟着他捡了几个月的装备,好在技术还是有些许提升的,虽然他从不吝惜夸我有进步,但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眼看第二天就是七夕了,头天晚上他突然很早下班买了好多我爱吃的零食,说要跟我一起庆祝友谊万岁。
其实我知道他只是不想在这个时间节点,一个人过而已。
因为他喝醉的那个晚上就是去年今天,他是在那天分手,我们是在那天成为朋友,两个相互取暖的人就酱紫洋洋洒洒的过了一年,我们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像习惯了左手跟右手和平相处。
但我们只是朋友,似乎跟预设的条件一样,我们真的只是好朋友,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