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众号的第一篇文章,为大家推荐一部日本电影《你是好孩子》。这部电影是导演吴美保根据中胁初枝的同名短篇小说集改编而成的电影,曾被日本文部科学省认定为特别选定作品向社会推荐。原著小说作品亦屡获日本文坛殊荣。影片主要讲述了几个孩子遭受家庭暴力的故事,探讨了家庭与孩子之间的关系,揭示了家庭对孩子一生的深远影响。这部电影是冷的,因为它有关暴力;但也是暖的,因为它有关爱与救赎。
他们,遭受着来自父母的伤害
水木太太与女儿彩音
水木太太是一位外表看起来美丽、温柔又平易近人的妈妈,当她带着女儿彩音与其他主妇们聚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一脸慈爱的笑容。然而一回到家,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女儿稍有过失,水木就会立刻露出愤恨的眼神,狠狠将巴掌打向女儿弱小无助的身躯。小小年纪的彩音,还没到上幼儿园的年纪,就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谨小慎微,以免一不小心惹怒妈妈,换来一顿暴打。
彩音帮大宫太太推童车,好朋友小光跑过来与她抢夺的过程中,婴儿车翻了。当着外人的面,水木克制着自己,没有当场发飙。但是一回到家,她就把彩音一把提起,拎进客厅,直接扔在了地板上,一个巴掌下去便把彩音的头绳打落在地。水木的巴掌不断打下去,同时不断警告彩音,不许做多余的事,不许做错事。为了这个目的,她拒绝让彩音去尝试任何有可能做不好、惹麻烦的事情,哪怕超市的购物车,她也会本能地拒绝彩音去推。
彩音过得小心翼翼,在家连唱歌都不敢出声,可是妈妈仍对她一脸的冷漠厌弃。彩音不小心打翻了水杯,妈妈不耐烦地走过去直接就是一巴掌,然后扔在地上一块抹布,冷冷的抛出三个字“擦干净”,一切如行云流水般地自然。当彩音在大宫太太家不小心砸破了妈妈手中的茶杯时,恐惧的彩音突然习惯性地抱住头跪倒在地上,边哭喊着边做好被妈妈暴打的准备。虽然水木很注意在外掩盖自己对女儿的家暴,但彩音习惯性的动作已然暴露了一切。
然而,水木打过彩音之后的快感会瞬间被痛苦所吞噬。她躲进卫生间,捂着手腕上曾被烟头烫过的旧伤疤而哭泣,这哭泣是极其克制的、压抑的、无声的,就像是不被允许的。童年的水木也曾是另一个“彩音”,她一直活在被父母家暴的阴影中。每每打女儿,童年痛苦的记忆就会被唤醒,只是如今,动手打人的一方变成了她自己。她从小在父母身边学会的就是“不许惹麻烦、不许做错事、不许丢脸”,否则就会换来父母的暴打。如今,她本能地延用着同样的家暴方式来控制自己的孩子。她痛恨自己,竟然变成了曾经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她愧疚自责,明知不该让女儿遭受与她同样的痛苦,却无法控制自己轻易就会被引爆的情绪和狠狠举起的双手。
水木会尽母亲的义务照顾彩音的衣食住行,可她却不会跟孩子温存亲近,甚至没有抚摸过女儿的头。因为她自己就从未得到过父母的呵护与爱抚。童年留给她的只有被掩盖的伤疤和一颗极度自卑的心。当她看到大宫太太总是微笑着给孩子赞美、鼓励与有趣的互动时,她感到惊诧不已,会不自觉流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她从不知道,原来还可以这样和孩子相处。
裕太与继父
四年级的裕太沉默寡言,放学后总是独自一个人在操场上等待着回家的时间。即使下雨了,也不敢提前回家。继父说他是个“坏孩子”,所以圣诞老人不会到他家,甚至连妈妈都这样说。裕太相信了他们的话,所以他很认真地问班主任冈野匡老师,怎样做才能变成好孩子。裕太的继父没有工作,整日在家睡觉、玩赌博机。当冈野匡冒雨把裕太送到家,裕太继父却咆哮着将冈野匡关在了房门外。门内传来的阵阵打骂声,令冈野匡切身体会到了裕太生活的艰辛,这让他备感痛心。第二天,面对冈野匡的询问,裕太却否认了被继父家暴的事实,甚至连伤痕都没有被检查到,那些看不到的伤或许比伤痕累累更可怕。
裕太的继父暴躁易怒又如行尸走肉般消极避世。他极度渴望得到别人的尊重,但面对这个社会,却连离开家门的勇气都没有。他只能通过虚拟的游戏世界来逃避现实,只能通过把裕太虐待得服服帖帖来宣泄情绪、获得尊严,这恰是自卑心理的极端表现。不敢想象,他的童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从而被毁掉了人生,进而也在毁掉裕太的人生。
弘也与妈妈
裕太隔壁班的弘也患有自闭症,言行怪异,难以与人正常交流。他看似与周围格格不入,却又活在严苛的规则里。他逢人便说“你好,再见”;他机械地背诵着一条条行为规则:“遇见人必须要打招呼”,“不能随便接受陌生人给的东西”……一时找不到家门钥匙,他便会紧张到语无伦次、当街崩溃;吃饭时同学不小心摔掉了碗,也会令他惊恐万分、抱头躲避,弘也如惊弓之鸟般,彷佛随时都在躲避着一双狠狠打下来的手。
弘也的妈妈与孩子相依为命,还要努力工作养家,但她的压力更多来自于弘也。在她的心中,弘也是个有障碍、讨人嫌的孩子,所以她严苛地管教弘也,希望他能少惹麻烦。妈妈说,“明明是自己的孩子,有时却觉得他一点都不可爱”。我们不难推测,妈妈平时会怎样粗暴地对待弘也,弘也的自闭与家暴之间也必然存在着联系。
无论去到哪里,妈妈总是在为弘也道歉。她习惯了承受别人异样的目光,习惯了用谦卑的姿态委曲求全。她是多么渴望孩子,也包括她自己,被认可、被接纳、被尊重啊,所以当第一次听到明子奶奶赞美弘也时,她激动得泪流满面,在那一刻,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得到了释然。也正是从那一刻开始,她逐渐意识到,原来,看不到孩子闪光点的人恰恰是她自己。
对于家暴,没有看到的远比看到的多。三个家长在看似暴戾冷漠的外表下,却掩藏着无比虚弱自卑的心,他们的种种行为,恰恰是自身缺爱的表现。童年没有见识过爱的人,不曾被世界温柔以待的人,长大后,就会不知如何去爱,缺乏爱的能力。
家暴,代代相传、影响深远
成长在家暴环境中的孩子,往往会走上父母老路
家暴总是代代相传,不断恶性循环,毁掉一代代子孙的幸福。与家暴相关的各种案例表明,几乎所有施暴者都曾“被暴力”,包括身体伤害、精神伤害等多种形式。从小被家暴阴影支配下的孩子,会很容易学会这种方式,即使长大成人、为人父母了,他们也会始终生活在童年的阴影中,很难冲出暴力的禁锢。他们同样会对家暴产生难以抑制的冲动与快感,往往走上父母的老路。
他们欧打、辱骂孩子,继续使家暴成为一种常态,就像当年自己的父母一样。他们成为了过去自己最憎恶的人,向弱小的孩子宣泄一直以来深藏于心的忿恨与自卑。除了暴力,他们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方式可以用来管教孩子。他们痛恨暴力,也同样痛恨在使用暴力的自己。即使事后会后悔自责,可下一次依然如此。
成长在家暴环境中的孩子,容易产生性格缺陷
父母的否定与打压,会让从小无比信任父母的孩子慢慢失去自信,陷入深深的自卑与绝望。他们会认为都是自己不好,都是自己的错,才会惹父母生气,被父母打骂。彩音胆小怯懦,除了小光,不敢主动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耍;裕太总是孤身一人,没有朋友,逆来顺受。弘也很怕人,不敢抬头与人对视,也很怕做错事,稍有差错就会惶恐不安。他们被泯灭童心,被迫成熟懂事,过早学会了看大人脸色,委屈压抑自己,心理上承受着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恐惧和焦虑。
大部分成长在家暴环境中的孩子,往往会选择沉默与逃避,依靠自己去消化身心难以承受的所有伤痛和压力。他们的性格要么变得暴躁易怒、脆弱敏感,容易情绪崩溃;要么变得消极孤僻、社交障碍,难以与人正常沟通交往,严重的还会自我伤害或仇恨社会。他们一生都难以挣脱性格缺陷所带来的痛苦,成长的道路变得艰难曲折,个人的社会发展也将受到很大程度的影响。
成长在家暴环境中的孩子,难以建立亲密关系
三组家庭中的另一半都是缺失的。水木太太的丈夫长期出差在外,她不懂得帮助丈夫与女儿维护感情,反而抢过女儿手中的电话,妨碍父女之间的通话。弘也是单亲,一直与妈妈相依为命。裕太的妈妈整日在外工作,亲生父亲也同样缺失。
在原生家庭经常遭受父母打骂、没有得到过爱的孩子,在长大成家后,不仅与父母关系疏离对立,新建立起来的夫妻关系与亲子关系也会受到很大程度的影响。他们与自己的伴侣、孩子也常常难以做到正常沟通与和谐相处,难以建立起亲密关系。他们会本能地延续暴力的方式进入到新一轮的家庭关系中,并认为这是被接受与被允许的,从而破坏家庭幸福与下一代孩子的健康成长。
孩子,一直在等着被爱
虽然被妈妈打骂、嫌弃,彩音却始终深爱着妈妈。当听到妈妈的哭泣声,她忍着刚刚被暴打过的疼痛,关切地跑到门口,一遍遍呼唤着妈妈。为了能和妈妈穿一样的鞋子,她宁愿放弃在游乐场玩耍,也不觉得委屈,反而一路上高兴地蹦蹦跳跳,开心地在人前炫耀。当大宫太太诱以玩具美食,开玩笑问她要不要来当自己家的小孩时,小小年纪的她不为所动,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并一下扑到妈妈怀里,紧紧抱住了妈妈。这样不离不弃的举动让水木太太竟不知所措、仓惶而逃,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女儿竟如此忠于自己,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自己。
弘也会完整唱出妈妈做饭时不经意间哼唱的歌。裕太始终心怀希望,希望可以成为父母眼中的好孩子,希望可以完成冈野匡老师的作业,得到父母的一个拥抱。他们一直都在默默坚守着、等待着来自父母的爱。
孩子幼小的心灵天然依赖着父母,渴望着来自父母的爱。父母一句鼓励的话语、一个赞许的眼神都可以令孩子感到欢欣鼓舞。而父母作为强势的一方,却总在不停地对孩子提出各种要求,做不到就要打骂责罚,似乎只有达到了某个条件才配得到父母的爱,这对孩子是多么的残酷。相反,孩子对父母的爱却是纯然天成、真挚无私。要让孩子知道,无论他有没有做错事,父母都爱他。让孩子感受到父母无条件的爱,才是真正的爱。
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孩子,孩子也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父母往往只看到了自己的辛苦付出,却忽视了孩子同样给父母的爱与包容。彼此相互理解、相互尊重、相互关爱,才能建立起良好的亲子关系。
孩子始终忠实于父母,无论好的还是坏的。父母给孩子什么,孩子就会学到什么。每一天、每一件事情,父母的言传身教,孩子的耳濡目染,都会慢慢变为一个结果,最终在孩子的身上呈现出来。家暴代代相传,爱也能代代相传。想要孩子拥有幸福的一生,就要给予孩子爱,让孩子学会如何去爱。
学习去爱 让“遗传”停止
拯救自己,就是拯救孩子。为了自己,也为了子孙后代的幸福,很多父母在意识到自己的家暴问题后,勇敢地选择了逼迫自己去改变,努力从内心的阴影中走出来,挣扎前行。你无法选择自己的原生家庭,却可以选择给孩子一个怎样的原生家庭。当年你被家暴毁掉了童年,但如今,你可以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幸福的童年。学习去爱,让自己冲出暴力的阴影,让“遗传”在自己身上停止,才能拯救自己和孩子,就像大宫太太一样。
大宫太太在童年也经历了与水木相同的家暴,但如今,她热情爽朗,面对孩子时充满耐心与温情,从不吝惜对孩子的鼓励与赞美,长大后的她,没有变得跟水木一样。因为当年在她遭受家暴的时候,曾得到过附近一位老奶奶的庇护,而且每次见面老奶奶都叫她“小美女”。那位老奶奶的关怀与鼓励给了她一直支撑下去的勇气和自信,使她幸免于深陷家暴的深渊,并让她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以试着摸摸彩音的头,称呼彩音是“小美女”,大宫太太对水木这些不动声色的提示,这些看似不经意的细节,却正是当年老奶奶曾触动她心弦的暖心之举。这样简单的言语动作,就能给弱小无助的孩子带来巨大的安慰与力量。如今,大宫太太敞开心扉,把当年从老奶奶那里得到的爱传递给了水木,教水木应当如何与孩子相处,如何表达爱。大宫太太的倾诉与拥抱融化了水木的心,也使水木走上了自我救赎之路。大宫太太的出现是水木生命中的一束“光”,有光就有希望。当有光照进来,暴力会受到遏制,爱会被传递。
明子奶奶是一位独居的老人。在战乱年代,一场空袭带走了弟弟和爸爸妈妈的生命,此后只剩她一个人守着这个家。但她每日都会祭拜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弟弟,相信他们一直都在这里,不曾离去。虽然独居,但她却并不孤单,家人的爱始终陪伴着她。那一定曾是一个和谐有爱的家,才使明子奶奶的心中充满着爱,并可以将爱传递给别人。
还没来得及给弟弟一块奶糖吃,弟弟便死于空难,这是明子奶奶的终生遗憾。当她遇到弘也,她对弟弟深存于心却又无处安放的爱终于得以被激活与释放,她与弘也彼此倾听心事,分享快乐。弘也妈妈也在明子奶奶的引导下,开始改变自己,重新走近孩子,看到了孩子美好的一面,母子二人变得轻松亲密起来。当明子奶奶把一块奶糖送给弘也时,她说她感到很幸福。他们彼此的心灵都得到了救赎与安慰。
大宫太太之与明子奶奶用无私的爱,照亮了水木母女与弘也母子的生活,拯救了两个家庭。水木和弘也妈妈会慢慢学会如何去爱。拥有了爱的能力,便会帮助自己冲出暴力的阴影,让孩子在爱中健康成长。
拥抱彼此,让爱传递
当身心俱疲的冈野匡一个人窝在沙发里垂头丧气时,他的姐姐让孩子去给冈野匡加加油。小男孩走过来,拥抱着冈野匡,并用小手一边拍打着他的后背,一边说着“加油!”起初还不以为然的冈野匡,慢慢感受到了一种奇妙的、被治愈的暖暖爱意。姐姐笑着对冈野匡说:“孩子在模仿我,我对孩子温柔,孩子就会温柔地对其他人。所以疼爱孩子,世界就会和平。母亲的工作很伟大吧!”冈野深有感触地表示了赞同。这个看似简单的拥抱,成为了照亮整部电影的光。
因为出生于一个和睦有爱的家庭,冈野匡老师周身散发着一种只有一直被爱保护着的人才会有的不谙世事与纯净柔软。冈野匡的姐姐即使离婚了,脸上也始终洋溢着乐观自信的笑容,充满正能量。同时她还能将爱用最贴心的方式传递给自己的孩子,也传递给冈野匡。
在依旧乱哄哄的课堂上,冈野匡给学生们布置了一个奇怪的家庭作业—让你的家人拥抱你。孩子们虽然七嘴八舌地表示不解与不情愿,但是第二天,当老师询问作业完成情况的时候,就连最调皮的孩子,都突然变得柔软、害羞起来。孩子们愉快地分享着与家人拥抱时的感受,爱在整间教室流转、蔓延开来。
孩子们也终于明白了老师留这个作业的原因,就是希望他们每个人都能感受到拥抱所带来的那种不可思议的心情,并且也希望他们可以将这份美好无私地分享给别人,让爱传递下去。这个作业,教给了孩子们如何去表达爱,如何与世界温柔相待,并加倍将爱奉还给世界。
只是,曾对冈野匡许诺“一定能完成”作业的裕太却没有出现。影片结尾,冈野匡老师一路狂奔,象征着幸福的樱花也一路飘洒,最后他终于敲响了那扇禁锢着裕太的家门。姐姐曾说冈野匡从来没有受过苦,所以不懂这世间疾苦。如今,他懂了,走进裕太的生活使他的内心得到了成长,也找到了如何与孩子相处的最佳答案—孩子需要在爱中成长。
冈野匡的班里,还出现了一些校园暴力现象。有夜尿症的小野,因在课堂上尿了裤子而受到了同学们的嘲笑与排斥。清水则因其他女生的语言暴力而中途离开了学校。你随口而出的一句话,或许就能毁掉一个人,给别人带来难以弥补的伤痛,成为别人一生都挥之不去的阴影。所以我们要让孩子学会去爱,不说伤害别人的话,不做伤害别人的事。相信冈野匡老师,一定能够拯救裕太、小野与清水,守护好这些孩子的童年。拯救孩子,需要家人与学校乃至整个社会的共同努力。
班里很少有孩子说天天都会跟父母拥抱,这是一个多么简单的动作,却又是一个多么大的遗憾。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都需要被好好地拥抱。一个拥抱可以消融隔阂、彼此治愈;一个拥抱可以传递爱意与温暖;一个拥抱胜过千言万语。你有多久没有抱过孩子了?看看孩子们跟家人拥抱时的感受,从今天起,每天都抱抱孩子吧。
弘也说,幸福就是“吃完晚饭,洗好澡,躺在被窝里听妈妈说晚安”。
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阿德勒
我们都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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