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春之际,在一个天空特别灰白、安静无风的午后,春和弟弟在天台打起了羽毛球。
春虽然是姐姐,个子却没有弟弟高。她的小个子藏在了奶黄色的面包服里,仰着头迎着阳光的沐浴,像一块金闪闪的奶黄包。阳光微醺,春陶醉在冬日最后的阳光里,她的手里胡乱挥着拍子,才不管球往哪里飞。
“嘿,姐姐,您认真点打行吗!”
高个子的弟弟充满力量地握住了新买的羽毛球拍,非常有劲地击打着自由飞翔的白色小球。弟弟像要打完这漫漫冬日的懒散,而春却是越打越懒洋洋了。
不知是第几个回合,春看着迎面猛冲的球,突然蹲了下来,于是球像一只白色的小鸟倏地飞下了天台旁边的庭院里。
弟弟眼睁睁地看着球掉了下去,喊着“叫你认真打不是!掉进别人家里去了!只有这一个球!”
“唉,知道了,知道了。我去捡。”春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实在看不得弟弟那恶狠狠又无辜的眼神。
那个庭院所在的房子是独立于小区之外的,比春的家矮了好多层。春不得不下楼去。
“敲门说你好,对不起,我把羽毛球打到你家院子里了,”春想,“会不会打扰到睡午觉了呢?”
她徘徊在房子紧闭的大门前。不自觉地走到了自家小区和庭院之间的街道。午后的街道安静极了,没有人和车通往。两面的围墙是高高的,给人一种压迫感。
墙角有个缝。春蹲下了身,把头探在了缝里。
啊,好凉。春不由地哆嗦了一下。外面的冷意已经在融化变暖了,而这个院子却像冰封的河底一样。
春像被推了一把似的。小个子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钻进了墙内,进入了这个普通的庭院。
院子连着一座两层的小房子。院子里有一个空落落的池塘、一棵光秃秃的桃树,还有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从池塘延伸到了房子门前。房子门是落地推拉门。门前有一条铺了木地板的走廊。
羽毛球在桃树脚下。春高兴地走到了桃树边时,耳边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木板上来回跑的脚步声。接着清晰地听到:
“悲伤放入棉袄,
愤怒塞进毛衣,
开心藏进帽子和丝巾,
衣服没叠完,小春不要进来玩。”
春吓得蹲了下来,大声喊道:“你好!对不起!我把羽毛球打到你家院子里了,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哈哈哈.....”春的头发突然被一股风吹卷了起来,风里送来了一阵铜铃般的笑声。
房门突然推开,就像是风吹开的一般。
春蓦地起了身,像被人牵拉着。明明手中空无一物,暖暖的,痒痒的。她跨过了了木地板的走廊,一个踉跄跌进了房子里,还回过头来脱口问道:“你不进来吗?”
“哈哈哈......”一阵笑声渐渐远去。
“悲伤放入棉袄,
愤怒塞进毛衣,
开心藏进帽子和丝巾,
衣服没叠完,小春不要进来玩。”
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声音住了,门也随之紧闭。
房子里由于采光不好,灯光通明。这里是一个衣帽间,立着一个个玻璃衣柜和雕着复古花纹的衣帽架。一位中等年纪的女士坐在一堆杂乱的衣服旁,一件一件衣服分门别类地叠着。
“你来了。”
春赶紧端坐在垫子上,柔声说道:“冬女士,我来了。我其实是来捡羽毛球的。”
“下次别偷偷摸摸的了”
“我这不担心您要冬眠吗?为什么不能让春天早点来呢?”
“小春快回来了,哪里还闲着冬眠,忙着这堆衣服呢!”冬女士指了指衣服说着,手更利落了些。“悲伤放入棉袄,
愤怒塞进毛衣,
开心藏进帽子和丝巾,
旧的心情要收好,新的一年会有新的心情。
冬天的事不要留到春天做。”
“悲伤放入棉袄,把你的棉袄脱下吧。”春乖乖地把奶黄色的面包服脱下了,那一刻她的脑海里闪现了今年爸爸在电话里告诉她过年因为工作回不来的声音,她宠爱的猫猫因病死去的样子,秋雨打湿的桂花掉在地上被人踩碎的样子......
“愤怒塞进毛衣,把你的毛衣脱下吧。”春乖乖地把她米白色的羊毛衣脱下,她的眉头突然一皱又舒缓开来。她想起了很多生气的事,而这些事过了这个冬天,在新的一年里将不值一提。
“开心藏进帽子和丝巾,送你一顶红色的贝雷帽和一条黄色的丝巾吧。”春开心地接过了帽子和丝巾。将帽子和丝巾戴好,春的心霎时明亮了起来。
她摸了摸软软的帽子和丝巾,说道“谢谢您的魔法,冬女士。”
当她走出房间看到光秃秃的桃树时,她把脖子上的黄丝巾摘下来,挂在了桃树干上,打上了一个漂亮的结。
桃树摇晃了一下脖子。一句“谢谢你,春”便飘扬在空中。
春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冬女士的家,走在路上,虽然只穿着一件衬衣,戴着一顶贝雷帽,却觉得自己行走在春日里。
当她回到家里时,弟弟问她:“羽毛球呢?”
“哈哈哈,忘记拿回来了。”春挠了挠自己戴着贝雷帽的头并把这件事一直忘到了第二年的春天。
三月的某一日,春收到了一个黄丝巾包裹着的快递,里面是:奶黄色的面包服、米白色的羊毛衣,还有一个羽毛球。
这一天,春非常兴冲冲地来到了那座房子,并认真地敲了敲门。
门开了。
“嗨,新年好。”
于是两个名叫春的女孩又相见了。
班刊要求围绕冬春的主题来写文章。在拜读我钟爱的安房直子的童话之后,我写下了这篇东西。我觉得很惭愧。这篇东西是完完全全按照安房直子童话的一种套路去写的。普通人闯入不平凡的世界并与不平凡发生羁绊。文中打羽毛球是模仿安房直子《小鸟与玫瑰》中开头的一段。因为我实在是不知道打什么球或者如何设置羁绊的方式了。因为喜欢童话里重复的歌咒,我的文中也如此安排。
安房直子的童话我买了十一册中文译本。只带了一本回家,又在网上找了一些电子书来看。
读了安房直子的童话,感觉吧,尽管是简洁朴实的童话语言和奇美空灵的幻想,但都透露着作者对生活的细致观察和认真体悟。安房直子童话中出现了很多植物和动物:辛夷花、丹桂、马、狸......
昨晚看张爱玲的第一炉香,也发现了很多植物,还有很多生活用品之类的。诶,要我写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突然发现自己不仅仅是不了解这些动植物,许多还叫不出名字。日常生活中从来没有关心过植物叶子的形状,花的香气、鸟的叫声......突然发现我对生活是多么陌生。家里有一株玫红色的花,从来不知道它是什么花,像玫瑰,却又不知道是哪一种玫瑰,到底叫什么名字,开了好多年,我现在也说不出它的名字。
诶诶诶...我觉得我真的缺少生活经验和阅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