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少年仿佛同时被闪电击中了一样,“呼啦”把身子全挺直了,一动不动,竖起耳朵,等待、确认。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久,紧接着又传来了“汪汪汪”的叫声,一声、两声,越来越近。三个人推着自行车疯狂地朝着狗叫的方向奔去,摔倒了也不在意。
“是二郎神,是二郎神!”李星河颤抖的声音已经嘶哑。
看见了,迷雾中一个矫健、威武的黑影朝着他们冲了过来,越来越清晰。
三人扔下自行车,飞奔过去。二郎神一个飞扑首先冲向了李星河,伸出舌头,拼命舔着李星河的脸,喉咙里不断发出“嘤嘤”的声音,是委屈,也是喜悦。
“二郎神,你跑哪儿去了?!”李星河的声音都有了哭腔儿。
季小君和王顿也纷纷围了过来搂住二郎神的脖子,又是抚摸又是抱。二郎神也毫不吝啬地表达着同样的思念之情,不停地舔着他们的脸。尽管跟王顿并不太熟,也没放过。
好久没感受到这般激动和兴奋了,就像老师毫无征兆地突然宣布放假一个星期而且没有任何作业。
一番亲热之后,二郎神似乎强行恢复了理智,对着三人叫了几声,掉头又向霍河村的方向跑去。
李星河忙喊道:“二郎神回来,反了,回家是这个方向。”冲出去的二郎神停了下来,又冲回到三位少年身边,“汪汪汪”叫着,转圈,摇尾巴,很着急的样子,然后又掉头跑向去霍河村的方向。
大家一时没明白,二郎神见大家还不动,又返回来,继续不停地“汪汪汪”叫着。
“二郎神好像让我们跟他走?”季小君说道。
“去霍河村么?”王顿问道。
“还去干嘛?”李星河很迷惑。
不断转圈,焦急的二郎神,突然让季小君想到了什么:“是马块儿!”
“马块儿怎么了?”李星河问道。
“不知道......”季小君说道,若有所思。
“马块儿跟他们不是一伙的么?”李星河表示不解。
“不清楚......”季小君目光投向远方,摇了摇头。他确实不清楚,目前所有的判断都来自直觉。
“汪汪汪,”二郎神站在远处又叫了起来。季小君直接推起自行车跟了上去,心里默念道,“马块儿千万别出事儿”。
王顿和李星河虽然还没完全弄明白,但也二话没说跟了上去。
二郎神总是保持着不会被跟丢的距离在前面带路。
时好时坏的路面,让二郎神不得不随时停下来等待跟在身后的三位少年。一会儿是碎石路面,一会儿又是在雨天被践踏成坑坑洼洼已不成行的土路,有些地方甚至还需要扛着自行车才能穿过。
这让三位少年为了能跟上二郎神用尽全力。
他们记得以前这条路还算通畅,初一的时候班里组织春游,去过霍河村摘柿子,那次坐的是班车,大家一路唱着歌就到了。
如今这条路,感觉像是一条取经之路,需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
据说前几年计划要在霍河村附近修水电站,条件就是给村民新修一条城区通到村子的沥青公路。要致富,先修路,修了一半,不知道为啥村民不干了,结果旧的那条路已经挖得不成样子,新修的路又半途而废,就成了如今“是路不是路”的模样。
相对于几个人的狼狈不堪,二郎神倒是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一直保持着小跑的步伐,以便能够随时停下来等待,从容不迫,训练有素。
二郎神知道搬到救兵后,也没有刚才那么焦躁了。
出走这么长时间,二郎神依旧目光有神,保持着健壮的体魄,饱满的精神,没失去半点灵性。可以判断,它没有遭受虐待,也没有吃太过苦头。
除了身上的毛发因为长时间没有清洗打理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有些流浪狗的痕迹。但是二郎神能安然无恙地回来,一切不好的担心也随之烟消云散,让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也算没白忙活。
二郎神威武的体型,凶悍的性情也让它拥有自保的本钱。
碰到不怀好意的陌生人,一般很难近它身,其实只要看见它那凶悍的身型和气场,别说歹念了,逃命还差不多。
那年二郎神抓贼立功也险些遭人报复。
不过二郎神毕竟警惕性高,智商也高,假装跟着想报复它的人走,等路过保安岗亭时突然狂叫,逼得想对他下手的那人落荒而逃。那人是盗窃案的漏网之鱼,来为兄弟报仇。
很长时间过去了,二郎神仍记得他身上的气味,才上演了一出引君入瓮。要不是保安及时叫住冲出去的二郎神,那人被追上定会遭殃。
二郎神对陌生人保持警惕的习性,超乎寻常的灵性,生人带不走它。只有像马严这样的熟人才有机会带走二郎神,从范瘸子嘴里也得到了证明。
二郎神跟马严算是一起玩儿大的,每次带着二郎神出去,马严总是被安排扮演“坏蛋”的角色。时间长了,马严和二郎神之间形成了一种别人看不见的默契。只要是二郎神扑马严,最后就变成了一场拙劣的表演。二郎神轻轻地“扑上去”,马严痛苦地“倒下来”。
一到这时,看不下去的李星河就会嚷嚷着亲自示范,结果二郎神一点不客气,一个助跑,迅猛地扑上去。“咣当”倒地的李星河,一看就不是演出来的,爬起来追着骂“白眼狼”,还要打二郎神。
二郎神则是一边得意地逃,一边带有嘲笑地“汪汪”叫,惹得季小君和马严笑得在地上打滚。
这时候,被二郎神戏耍的李星河会愤愤不平地对马严说道:“二郎神跟你真是一笔写不出俩“狗”字儿。”
马严和二郎神的交情不一般,这才让季小君对已经跑出来的二郎神执意要带大家返回霍河村,有了不好的预感。
二郎神是自己偷跑出来的?还是被放出来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切只能到了霍河村才能一见分晓。
靠着意志力,三位少年走完通往霍河村的最后一段路程,大家已经精疲力竭。二郎神吐着长长的舌头,喷着白气的嘴里滲出白沫,“汪汪汪”的叫声似乎在提醒大家还没到休息、放松的时候。
“不行了,太操蛋了,我必须得歇一会儿。”王顿说罢,不管不顾,一屁股坐在路边一处草堆旁。身体彷佛没有收到任何通知,不受控制地重重砸在地上,掀起一片尘土。
李星河也透支完了最后的意志力,跟着也在路边就地而坐,地面膈不膈屁股也不管了。
没有人说话,狗也不叫了,只有大口喘着粗气的声音。
季小君没有坐下来的意思,仍就扶着自行车。刚才冷风还夹着灰尘,吹得人都睁不开眼,这时也善解人意地停了下来,仿佛在犒劳大家的辛苦。
远处的山脊重叠延绵,树木枯零,一到春季,万物生长,生机蓬勃,的确是个出游的好去处。
“差不多了,出发吧......”季小君看了看表,没有理睬还瘫坐在地上的两人,推着自行车就出发了。
二郎神赶紧跟上,并且迅速冲到了前面。王顿和李星河一脸无赖,虽不情愿,但还是从地上爬了起来,推着自行车跟了上来。
“如果找到马块儿,不管是死是活,一定要让他赔我的鞋钱和精神损耗费.....”李星河抱怨着,打趣地说道。
“什么死活,别胡说八道!”季小君一反常态的严肃,让李星河一愣。
“我就是开开玩笑。”李星河赔着笑脸,缓解尴尬。
“一会儿还是我先过去看看,你们两个先等着?”王顿询问一脸严肃的季小君,岔开了话题。
季小君走在前面没有马上回答,片刻后回头说道:“一会儿见机行事!”声音低沉。
快到时,李星河担心二郎神会擅自行动,推着自行车,紧紧拉着二郎神的项圈前行。并提前对二郎神嘱咐道,一会儿看到了癞子姐家不许叫,不许动,一切行动听指挥。
二郎神摇着尾巴,“汪”了一声,表示明白。
下午时分,霍河村出现在眼前。
村子地势平缓,村口进去是一条新修的水泥路,李星河拉着二郎神在前面带路。村子路两边的房屋新旧不一,土房子还是占据大多数,富裕人家的房子格外显眼。
“那不是我表哥的摩托车么!”王顿惊讶地喊道。
大家顺着王顿手指的方向望去,在不远处水泥路尽头的一间瓦房前的柿子树下停放着一辆摩托车。二郎神此时也已经跃跃欲试,看来那就是癞子姐家了。
离癞子姐家越来越近,二郎神突然停了下来,伫立着,竖起了耳朵,像在嗅着什么,几秒钟后,猛然间窜了出去,像一道闪电,李星河毫无防备,脱手了。
季小君也察觉到二郎神冲出去之前的细小举动,忙说道:“跟上去!”说话间已经跨上了自行车。李星河都到嘴边的“别跑二郎神”,直接被咽了回去。王顿见状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紧跟在后面的季小君见二郎神迅猛地冲进了癞子姐家的大门,门是开着的。紧接着就听见“啊”的一声尖叫从屋里传出来,是个女人的声音。
季小君扔下自行车快步跟了进去。只见堂屋中间站着一个女人,端着个盆儿,嘴里正骂骂咧咧说着什么。屋子中间的桌子上杯盘狼藉,酒瓶子东倒西歪,菜已吃得所剩无几,屋子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参杂着地上呕吐物的臭气。
有四个人趴伏在桌子上,其中一个是癞子,还有一个是三角眼。医院醒来的季小君是从李星河那里得知,巷子拍他的那一砖就是三角眼。剩下两个人,没见过。
火盆前的矮椅子上仰坐着一个人,打着呼噜,是杜军。
突然冲进来一条狗,然后又进来一个人,把站在堂屋的女人又吓了一跳,质问季小君道:“你是谁啊?”话音刚落,女人细看是一个少年,愤怒的神情瞬间从脸上消失,转而眼神躲闪。
这时“汪汪汪”的狗叫声从里面传出来,未等季小君开口询问,女人却发话了:“人在里屋呢!”
季小君正准备往里屋闯,走出来一个人差点和季小君撞个满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