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如镜双生

“会不会有一个世界，美好到让人愿意在其中死去？”

位于山之巅的宅邸，虽然无法称为宫殿，但依然像优雅的贵妇人一样配得上头上这片瑰丽星空。沿着断崖边沿建造的阳台视野很开阔，贪婪的将整个世界的面容收纳其中。下方的建筑区别很大，古老的宫殿，生物一样生长的活体房屋，似乎跨越了不同的时空，像极了鴀印象中的引魂墓。

只是它要比引魂墓要有生气得多。

“你想要这样的世界吗？”

是鴀自己的声音，却违和得似是不知从何来。一个站立于阳台的人，一个漂浮在旁的虚无灵魂。

“哈哈，我不知道，反正我已经死了。”

……

“你杀了胡海，皇城的人不会放过你的，”身旁男人的声音把鴀从零碎的回忆里拉回带血的现实，“你总不能把里面的人都杀了吧？怎么样，我可以帮你逃出去。”

背着人命的人不能引人注目，鴀只能把阿南放在村口，等村民发现。安葬了阿南2号，在离开的路上，男人开始游说鴀。

男人说，自己本来是居住在首都里的一个富商，发达太久忘了真名，别人都叫他王万亿。他说，双生是不久之前发生的，毕竟不可能家里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人但没人发现，但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记得。

“就像是有人掀开你的脑袋直接在记忆里动了手脚一样，根本没有留下痕迹。”王万亿撑大眼睛看着前方，眼角处出现些许血丝，像是要把什么东西看穿。右手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深灰色的睡衣在手上豪华戒指的衬托下，似是失去了存在意义。

“这是陛下赐给我的戒指，”王万亿举起原本与尘土无缘的右手，仔细而又带着敬畏的端详着无名指上的纯金戒指，其光芒即便是在阳光里也并未退让，反倒似是让后者退避三分，“他夺走我所有的东西，我能够偷偷留下的，只有这个。”

王万亿额前青筋凸起，牙齿相互摩擦发出咯咯的响声，小眼睛里的憎恶变得清晰可见。但情绪上的变化，并未影响他左手对戒指小心翼翼的呵护。

“双生？”

鴀头一次对王万亿开口。并非对他的故事感兴趣，只是不知为何，双生的事情，让鴀很在意。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鴀开始在脑子里看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片段。如果是自己的记忆，却又太过陌生。而与胡海战斗时，鴀的脑海里凭空出现了有关灵字幻法的记忆，但却根本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学过。

或者皇城里会有什么线索。

“本来双生与本体除了某些记忆有出入之外没有任何区别，”王万亿放下手，戒指又遁入了身上长披肩的保护里，“说不定根本没有本体不本体的区别，他们就只是突然出现的另一个自己。”

“在陛下下命令之前，他偷了我的钱，收买了所有的仆人，”王万亿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藏着污垢的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然后我跟所有双生一样，被赶出首都，穿上这种该死的衣服。”

这时鴀才留意到，王万亿和阿南穿着同样款式的睡衣，只是颜色的深浅程度不一样。而且之前遇到的士兵也是穿着睡衣。

“胡海说的你也听到了，首都外的不过是下等公民，”似乎是察觉到鴀的想法，王万亿指着自己的衣服，“灵字幻法对精神消耗巨大，特别是高阶魔法，所以大法师们经常处于睡眠状态。一开始是因为方便，后来就慢慢变成了全国统一的服饰。”

“你也看见了，你救的那个小孩衣服是灰色，但我们则是深灰色，这说明双生比下等公民还要下等。双生对于世界是多余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处死。”

王万亿带着鴀回到了双生村的住处。相比于称之为房子，可能说是一口空荡荡的大棺材比较合适。房子的墙壁由石头和砖头混合砌成，屋顶是几块木板和一大堆干草，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可以看出相同程度的破烂。

刚刚关上几乎没必要存在的门，外面就传来了士兵质问的声音。

“刚才在外面的打斗，你有没有看见？”

敲开第一扇门，一个瘦小的老头躲在门后，从门缝中胆怯的探出半张脸，瘦削的手指无力的抓着门边。

“没……没有。”

仿佛这两个字已经用光了全身的力气，老头有气无力的声音让士兵也觉得不耐烦，骂了一句就去敲下一家的门了。

“双生没有地位，被士兵杀掉也不是新鲜事，所以一般都呆在这里不出去，何况是这么大的动静，更加不敢看热闹了，”王万亿趴在木门的缺口上观察着情况，“他们最大的优点，也就是胆小了。”

王万亿的脸上带着轻蔑的笑。鴀背靠着墙，没有回答。

“来了来了。”

王万亿压低声线，摆摆手示意鴀往门边的墙角里靠。

“你，城外巡逻队总队长遇害，有没有见到犯人？”

两个穿着睡衣的士兵站在门外，一个严肃的盯着王万亿的脸，另一个警惕的通过半开的门环视屋内，试图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有，当然有！”

紧紧贴着墙壁的鴀吸了一口气，扭过头注视着这个满脸堆笑的男人。右脚迈开半步，膝盖微屈，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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