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先生很宅,家里也没什么客人来,与外界的交往基本上存在来往的书信。
鲁先生的书信是本人亲自去接收的,那个清早八九点来的邮差是个大傻,踩着自行车来,鲁先生在楼上远远听见了响动,便快步的下楼来,脚步异常轻快,木质楼梯板踏踏作响。门打开来,大傻正好停好了车,去车尾取鲁先生的书信。
今天的信件不多,眼瞧着不过十封。大傻对鲁先生是客气的,憨态可掬的笑容,慢吞吞的吐出一个个字来:“鲁...先生...早,这...是你......的信!”
鲁先生接过信,从怀里拿了盒烟出来分他一根,大傻双手往身上擦拭了灰尘,手不自然地颤巍巍的接过了烟,笑僵僵的回鲁先生:“谢...谢过鲁先生!”
鲁先生与他客气一番便回了屋。
这天,鲁先生一个好友要来访,整个一天心情是好的。看书看不进去,抽烟也不对口,还特意跑了一趟菜市场,买了好友爱吃的罗非鱼。跑菜市场对鲁先生来说简直是太困难了!他在人来人往的菜市场里头,束手无束,像是来到了一个陌生世界,呆若木鸡般。举目四望,好不容易的向人询问了水产摊档,又哑口无言的矗立在摊档前,眼瞅着老板娘的宰鱼刀干净利落的刀法,暗个心里头嘀咕:这都啥人,如此暴躁。好半天,老板娘应付走两姑娘,瞧见傻子一般的鲁先生粗里粗气的问道:“你要什么鱼?”
鲁先生慌张无措的答她说:“罗……罗非鱼!”
老板娘大手一挥,伸手就往水槽里一捞示意他:“这条?”他点点头。
回了家,鱼用个红塑料桶活放着。鱼是不知将要死,在鲁先生的眼皮底下仍悠柔自在,口一合腮一张尾一摇的游东到西。
到了下午,鲁先生写了一会文,又歇过好一阵,漫长的等待已经按耐不住胸膛里的一团愈演愈烈的火。他心想,好友长久没来往,一回信就定死了个日期钟点,要与他一醉方休。这正好中了鲁先生下怀,鲁先生平日里是风平浪静的,平静久了显得孤独。所以他格外的用心,自信要和好友促膝长谈至夜深,推心至腹地畅谈一番。
鲁先生就这样煎熬着,阳光从窗子里打进来,在天花板上逗留了许久;尔后,一点一点的爬了下来,颜色由刺眼灼热的白光变做了淡黄,金黄,深红,如地上洒了一摊血水,再过一阵子,血水就消失不见了,地板还是原来的地板,只是略有些暗黑了。黑夜拉开了帷幕。
掌灯时分,门敲的咚咚作响,鲁先生在楼上写作,正在深思中,猝不及防的,笔往桌上一横,撒开腿便冲楼下跑。门吱丫打开,好友旺在面前,手提公文包,另一只手撑伞。雨不大,可旺兄上衣肩在院灯下湿亮亮。鲁先生歉疚地把旺引进了屋里来,把搭在好友肩上的手松开了,又情不自禁的递上去拔了两下说:“旺兄,你来了!?很久不见!”
旺兄拍拍身上的雨滴乐呵呵的说:“你个兔崽子,一直失踪,又不见你聊我,约我!”
鲁先生内心的兴奋欲盖弥彰:“我这不是怕你忙嘛!来来来!我晚饭都没吃,就为了等你来呢。”
桌上一清二白,除过一盅牙签,多无其他,好友旺含笑带逗意的翻了个白眼:“饭菜都没备好,还说等我来,虚情假意了呀!”
鲁先生让过身来:“马上来,您老稍等!”
鲁先生一路哈腰往后走,一路点头说。不多一会,热气腾腾的饭菜整置有齐的堆满在餐桌上。
这天晚上,鲁先生和他的好友旺都喝趴下了。旺第二天一早有事就辞别了鲁先生,鲁先生回屋里又睡了一会。
再醒过来时,鲁先生舒服的靠在沙发上。鲁先生先去翻了翻那沓今天收到的信,咪着眼,突然他在一封黄皮纸信封上停住了,眉头一喜,将它抽了出来,收信方上填几个好看的一行字:鲁先生亲启。
鲁先生:
您最近的一封来信我收到了,我本该第一时间回你的!可我这几天病了,提笔的力气都使不上,更别说回你信了。我卧了几天床,这是从没有过的,生命是如此脆弱!一个人的时候特别怕生病,肉体的折磨远远比不上心里的创伤。
在某一天长眠后醒来,病一下子好了,我下床,出屋,到街上,买好吃的叫花鸡,到瓦舍里看我最爱的《华阴老腔》,那一刻,我又活过来了。
噢!对了,你信里问我《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看完没有。我看完了,起初,我以为是描写世俗的烂大街的一段爱情,没什么趣味,就搁下了。有天没什么好看的,顺手一拾过来,往下读,我读的入痴入迷。那个女人太可怜了,以儿子的死来唤醒一个可有可无的可能。我真心同情这个女人……
鲁先生,我午饭时候出外买了点随便充饥的,又撞见那个偷面包吃的小男孩了。这回他可没有之前的好运气。老板狠狠的抓住他小手柄,使尽了劲的痛打他,小孩没喊、没叫,口里的面包咬的很紧,却是没掉下来过。等人群散了以后,我走过来,哄说他随我来了隐蔽的巷子,我将叫花鸡呈现出来,他天真的笑容瞬时盖过了泪水,他双手迫不及待的抓过来,似乎要将我手里的叫花鸡一通扫尽了!他太可爱,也可怜。我留他在那屋子墙边,我一脚一步很慢的远离他,回头望一望,至少,心知道此刻他现在是幸福的。心善的人是不愿意看到别人的幸福被打扰的,这样太过残忍了,不是吗?
鲁先生,你最近写文章了吗?太久没听你聊聊自己的创作了,衷心祝愿你出好的作品。期待你的故事,也期待你的下次来信。
19xx/6/19
鲁先生合上信,在想着什么,又打开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