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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乐尧
1.
这个世界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分散后总还有重逢的机会。可我再未遇到你，我想，一定是你刻意为之。
——荷风日记
中秋时从曼谷回到通城，嘈杂的机场里，我接到小十打来的夺命连环call，疯疯癫癫的女孩子许是喝了酒，在另一头说着只有自己懂的胡话。
我拖着行李吃力地向出租车司机招手。
“人民中路路口。”我话音未落，小十登时野兽觉醒了似的吼叫：“啊！陈湛！你回国了！”我忍着震痛的耳膜应着，她便随即强迫我参加k歌聚会。
许多日子过去，时间并未让她脱胎换骨，不知幸还是不幸。
小十把歌吼得山鸣谷应，风声雷动，我一声不吭，她不死心地加了一句：“人都是你认识的，我还请了荷风。”
禁忌的名字，我心跳漏了一拍。小十对我们的故事很熟悉，而今她的用意明显，要八卦地调一杯感情的鸡尾酒。我说再考虑考虑，就把电话挂了，盯着窗外。出租车穿行在下班高峰的车流里，如歇了力气的老黄牛。
我靠在椅背上刷着朋友圈打发时间，一条私信传过来。
在这个特殊的农历十五，即使不能团圆，诚挚祝愿你中秋快乐。荷风上。
语言朴素到几乎没有，若不是她为我熟知，我几乎就要以为这是她随便复制过来的话。鬼使神差，明明没什么可以重读的句子我竟多读了好些遍。
突兀地决定，我要团圆。
2.
我相信，命运决定谁与我相遇，内心决定我与谁并肩。
——荷风日记
高一那年暑假，惨兮兮的我断绝了伙食费来源，我妈出国前只记得宝贝她的五箱衣服，没记得给她的儿子也就是我留下一点半点钞票。啃了几日面包的我收到小十的短信，顿觉救世主降临。她说要和闺蜜一起午餐，怕寂寞让我一块儿，我那时已经没有闲情逸致装客气君子，匆匆地换了衣服蹭过去。
与小十两人一人一只手机玩得不亦乐乎时，电梯里走出来个女生。小十立即快乐地朝她挥手。她走近时我注意到她耳朵里插着半掉不掉的耳机，手在屏幕上扒拉。穿一件白色短袖，外面还罩着透明防晒衣，脚上套着的是居家泡沫塑料鞋。防晒衣的口袋里，沉甸甸装了自行车钥匙和几块钱的硬币，也许还有一根头绳。
她坐下，把手机顺势塞在口袋里，把湿漉漉洗过的头发往脑后一拨，瞄了我一眼，刹那的惊讶后平静地说：“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小十起身点单，她看向窗外，没有与我搭话的意思。我在内心的战斗中焦躁地捱过了十分钟，小十竟还没打转，很像故意。我踌躇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听见一声轻笑，女生正笑意盈盈地朝我这边望。
“你好呀，我叫沈荷风。”
“哪个荷风？”
“就是柳浪接双亭……”
“荷风四面来！”我下意识地接话，她笑意更浓。
窗外蝉声四起，阳光正好。
自助餐正式开始供应时，人全涌了过去。我望见一个小男孩跟蜘蛛侠一样趴在甜点窗口外面，嘴巴在玻璃上呵出一大片白气还不知觉，大大小小许多片，雾蒙蒙覆在窗口，像饕餮在地图上标榜领土。
我咽了口水，心疼地摸摸瘪了的钱包，怨恨甜点餐券不包含在自助餐内。
忽然有脚步声临近。“陈湛？是叫这个名字吗？”我回过神，荷风站在身后。“初次见面，我请你吃蛋糕好了。”
她大大方方拿出钱包，我摩拳擦掌。“你放心，我五分钟吃六个蛋糕绝对没问题。”她强忍笑意，对着玻璃窗后面忙碌的服务员说：“我要八块蛋糕。两块人吃，还有六块，嗯，喂宠物。”
人吃欲上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也不管被人看作宠物还是别的什么。只可惜我错误地判断了蛋糕的大小，接过就傻了眼，十分钟三块也没吃的下去。
小十嘴里塞满龙虾，我们俩互相看着对方，彼此都像在看一台《动物世界》。
“荷风，我和你说，他不参加高考，他以后去曼谷留学，你还是少跟他接触，免得性别不分。”小十手指捏着荷风的胳膊，叽里咕噜说了一大段话。荷风疑惑地撇过头。我止不住地打圆场：“你别听她胡说！我又不是去当人妖的！”
荷风也许根本没这样想，听到这反而笑得没心没肺，手上的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盘子里的面条，慢慢地，却又是打好帮我的主意的，她道：“东南亚留学吗？很好啊，我也很喜欢东南亚国家。”
措辞温柔，面色沉静，我和小十两个争端的罪魁祸首竟无话可讲。
我得承认，她是第一个不拿我出国这件事开玩笑的人。
3.
小十说，自助餐一定要吃回本才行，可我面前的这个男生吃了三块蛋糕，明明饱了却还要硬撑着完成自己的诺言，真是傻得可爱。我要不要对他敬而远之呢？
——荷风日记
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不大相信这句话的真实性。
可那一晚，朦胧的梦境里，游山玩水的我居然一下子跌进一个大坑，我对自己的霉运真是伤透了心，心痛万分时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紧接着一双手伸了过来，我想也没想就抓住，待回到地面上一看，这人竟不是别人，正是沈荷风姑娘。
脑袋一下子清醒，我人也从床上蹦了起来，天色已大亮，还没来得及细细思索做梦的起因，手机又响起。
女友打来的，这几日我们俩的矛盾正闹得凶，濒临崩溃的边缘。这会儿我哪敢半点怠慢，捧着手机犹如捧着老祖宗的手。接起，听到的却是公式化的女声，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每个字都敲打着我的太阳穴。
陈湛，你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们就此分手吧。
还没等我问清楚一二三，她就决
绝地把电话挂了。我反映过来时，手机已经掉在了地上。我是哪里惹到她了吗？是我马上要出国了？还是我昨日与小十荷风吃饭没带上她让她不爽？
未完待续
本文发表于《预见遇见》实体杂志2015年版第七期，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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