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可贴：嬉笑怒骂皆成曲

2017年美国音乐片《创可贴》是一部低成本、小清新的轻喜剧。没有宏大的主旨，也没有炫酷的视效，无非是家常那些鸡零狗碎的闲事，无非是经历七年之痒的夫妻间分分合合。

唯一值得津津乐道的，就是它的音乐。每首插曲与剧情结合得天衣无缝，诞生剧情启承转合中。音乐不再是一部电影的点缀，而是背景、道具、台词、表情，是人物互动、情绪表达的最重要载体。

音乐歌舞片作为一种重要电影类型，影史上留下众多璀璨夺目的佳作。《音乐之声》《英俊少年》里每首歌曲都脍炙人口；《放牛班的春天》低徊清澈的合唱很好地衬托了影片温暖的基调；《雨中曲》美轮美奂的歌舞段落永远是经典；《海上钢琴师》用壮美的钢琴曲代替了千言万语。无论歌声、乐曲、舞蹈都是电影艺术重要的组成部分，成为永垂青史的标志性记忆。

随着时代变迁，音乐歌舞片形式内容的走向有了微妙的变化，除了像《爱乐之城》《悲惨世界》等走复古路线之外，近年更多的类型片让音乐舞蹈更贴合剧情，融入到角色内心世界，不再追求单纯的炫目华彩。连习惯用大段歌舞串场的印度电影也逐步开始转型，比如，《我的神啊》《神秘巨星》等等，音乐歌舞退居其次，成为交代情节的手段。2014年的《爆裂鼓手》，鼓声激越奔放，与主人公近乎疯魔的执拗性情无比贴近；《再次出发》中16首曲风不同的歌声串成了主人公的一段人生经历。

《创可贴》与上述众多经典作品相比，在音乐制作水准和编导掌控功力上无疑略显逊色，但我恰恰喜欢它的稚嫩。平淡无奇的叙述，家常里短的幽默，加上才华横溢的即兴创作，肆意迸发的灵感火花，透出真挚和淳朴，我喜欢这种渐入佳境的松弛状态。

教科书上都说音乐起源于劳动号子，可现代音乐逐渐走入了象牙塔，很少跟工作劳动、普通生活相关，渐渐落入小情小调的呢喃。可是《创可贴》反其道而行之，用歌声来吵架，用音乐来还击。虽然句句大白话，倒也合辙押韵，妙趣横生。

比如这首：“我饥肠辘辘，唇干舌燥，在无尽黑暗中寻找，寻找光亮。红与绿的碰撞，一份十八英寸的棒约翰，你是我一角朝阳，与我共迎黎明。”

男主一边啃着披萨，一边贝斯伴奏，搜肠刮肚现编歌词。女主唱着和音：“哦，我的棒约翰，我的，我的，棒约翰……”，惊喜地望着男主。这种眼神已经久违了，平淡的生活抹去了两人的激情，整天陷入无休止的争吵中，似乎只有歌声才能够按下暂停键。

望文生意，创可贴就会联想到伤口，这夫妻俩的糟糕互动关系，确实需要止血急救了。生活中的他们像是被困住了，一个是抑郁寡欢的女人，陷在流产的伤痛中，一个是创作瓶颈期的男人，无所事事却自尊心极强。两条小舢板搁浅在名为“家”的小池里，互相碰撞，找不到出路，连大麻或性爱也唤不醒旧日的记忆。

偶然间，男女主人公从仓库里翻出他们大学时代的吉他，突发奇想准备组建乐队，起名为“创可贴”。于是，他们约定将“十大争吵理由”逐个编成歌，洗不干净的脏盘子、滴答漏水的水槽、邋遢懒散的仪表、苛刻唠叨的责怪等等，一旦与摇滚、饶舌、蓝调、民谣挂上钩，就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太酷了。

夫妻俩在歌声里互怼，尽情发泄不满，什么你错得离谱，什么改改你的态度，什么请不要是否问长胖，约会时就算知道我也不说，等等。音乐里也探讨了爱情、友谊、婚姻、孩子，还有成功和失意。无意中消除了某些隔阂，当年那个倾慕彼此才华、曾经温柔相待的状态又悄然回来了。

《创可贴》里的男女主演都不是职业歌手，喜剧演员出生，在歌曲演绎技巧上略显生涩。但，正是这种不专业产生的真实感是旁人无法比拟的。一句歌词的卡壳，一个音节的高低，甚至破音走调，真实还原了即兴创作的现场感，成功的喜悦，失误的懊恼，十分应景。

他们的对手戏默契程度天衣无缝，无论日常争吵的无感隔膜，还是乐曲演奏时的惺惺相惜，神态捕捉极其到位。这一点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女主角佐伊•利斯特•琼斯，她同时也是本片的导演，大半插曲由她亲自创作。对于最后呈现的银幕效果，只有亲力亲为的当事人才最有感觉。《创口贴》的率性松弛，成为它明显有别于其他鸿篇巨制的标志，这确是可遇不可求的。

当然，影片没有简单地将所有矛盾全部依托音乐来解决。通过副线人物的旁敲侧击，主角们终于渐渐明白家庭婚姻的真谛，重新思考男女思维的不同，通过多次反复纠结，人物有了成长。他们说：歌里所有的争吵，都是为了现实中不再吵架，修复总好过逃离。

当一切水到渠成之时，剧中唯一的一首女声独唱，一改他们之前劲爆的对唱曲风，深情款款，美妙细腻。女主在舞台上恢复了自信，显得光彩照人，听得台下的男人心醉神迷。观众的情感潮水也不由自主地被纳入了歌声构筑的溪流。

“丢掉以前的包袱，那个满是伤痕和泪水的包袱。你和我来描绘一幅图景，再给恐惧一晚的时间，去架起跨越性别的桥。驶向那座小镇，那里只有树林的沙沙声。我们点燃篝火，聆听风声，相互耳语，我愿意……”

《礼记•乐记》有云：“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音乐中有灵魂才是妙音，音乐中有生活才赋色彩，希望、失望、绝望并存永远是常态。有爱，嬉笑怒骂皆可成曲。

影片信息

片名：创可贴 Band Aid （2017）

导演：佐伊·利斯特·琼斯

编剧：佐伊·利斯特·琼斯

主演：佐伊·利斯特·琼斯／亚当·佩里／弗莱德·阿米森／苏茜·伊斯曼／瑞塔

类型：剧情／喜剧／音乐

制片国家：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