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漫
现在,当人们提到“屠夫"一词,脑海中必闪现出一连串的形容词:膀阔腰圆、满脸横肉、肥头大耳等等。
但当一个文质彬彬,一身书卷气的我,站在你面前说:“我是屠夫!”时,绝大多数人会惊讶咋舌:“怎么会呢?"
事实上,我的确是名“屠夫",是一名新时代的“庖丁"。一把屠刀在手,上下左右飞舞,能在几分钟内,把整片猪肉分割成二十几个精细品种,做到得心应手,游刃有余。此无他,唯手熟尔!
其实职业本无高低贵贱之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脚踏实地干好本职工作,做到“有为才有位,有位更有为。"
即使当一名屠夫,只要把屠刀磨锋利了,像北大毕业的陆步轩,也可成业内翘楚。双手劳动,慰藉心灵。下面分享一下我的人生经历:
①“孩子王"生涯
俗话说“家有半斗粮,不当孩子王!"那是1984年,当我还是一名初中生时,我哥已高中毕业,高考落榜,当起了建筑小泥工。
下半年,村小一名女教师出嫁,缺代课教师。时任村支书的父亲提议,让我哥“补缺"。当时他在外地,回不了。于是父亲暂时让我替他代课。
这样,我这个“小老师"走上了小学的三尺讲台。一边读书,一边代课,教学相长。过了半年,我哥当上小包工头,不愿回村小任教,学校又极缺老师,父亲决定让我正式代课。
当时,面临中考,我是班长,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校长和班主任多次上门做父亲工作,让我重回学校参加中考,由于本人喜欢教书,便放弃了中考。这个决定让父亲抱憾终生,临终前,在病床上还深深自责:“我把老二一生给耽误了哟!"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由于自己学历低,底子薄,我拼命地自学,汲取知识的营养,不断补充自己。当时中专毕业就包分配,更别说大学毕业了。
于是,我报考了湖北函授大学师范专业,被录取。经过三年不懈的努力,终于获取中等师范专业学校毕业证书。
接着,我又报名参加湖北省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汉语言文学》专业二十几门课程,又经过三年的挑灯夜战,一门门通过了,获取了自考大专文凭,当时喜极而泣。
自学这六年间,我在墙上写了一个条幅:“问一问你自己,今天收获了多少?"每天早上五点准时起床,自学两个小时,然后白天教学,晚上没有超过十二点以前睡觉的。整个人像打了鸡血,精神亢奋。
那个年代,农村文化生活极其贫乏。在哪个村放一场电影,十里八村的人都去看。哪怕在本湾放电影,我也从没去看过,所谓“闭门即为深山,读书随处净土。"
当时农村还未通电,靠点煤油灯照明。和我同睡的三弟,嫌我打扰他睡觉,于是做了个小动作:把水兑进煤油灯里,这样灯老是不亮,害得我时不时拨灯芯,念叨:“怎么搞的?”三弟在一旁忍俊不禁,至今兄弟们聚会,还在笑谈。
由于我年轻,校长决定,让我当毕业班班主任。当时小学五年制,语文、数学、品德、自然、美术、体育一肩挑,教学任务繁重。
我一共带了四届毕业班,每年小考成绩,在全乡总是名列前茅,几乎年年被评为优秀教师。
1990农历十月,我迎娶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后来温柔了我岁月的爱人,翌年,我喜得儿子。过了两年,又喜添千金,儿女双全。
但当时民师没有什么工资,只有国家补贴的16.5元/月。到了年底,按生产大队的壮劳力,每人补10分工分(当时男劳动力10分,女的6到8分)。
出于养家糊口的压力,我决定辞职“下海",忍痛离开了,我挥洒了十年青春的三尺讲台!“孩子王"生涯自此结束。
②“武屠夫"生涯
1995年下半年,我来到了江城武汉,拜我姑父为师,学起了卖猪肉,“武屠夫"生涯伊始。
初来乍到,以前连猪肉的五花、前夹、后腿、骨头都不认得,更谈不上解剖了。只好跟师傅打下手。师傅粗喉大嗓,我见了总是心生怯意。
有一次,我帮忙扯塑料袋装肉,因为不熟,一连扯了几次都没扯下来,师傅大声嚷道:“王老师呀,王老师!还是回家教书哟!"自此“王老师"的名号,整个红钢城菜场尽人皆知。
过了一个月,我决定自己学着分割猪肉。但不知从何下刀,特别是前夹肉的骨头,非常难下,因为不知关节在哪里。
没办法,我就把前夹肉,划个“十字叉",终于剔出了骨头,虽乱七八糟,但总算熟悉了各个部位的结构,信心大增。
与此同时,我不断激励自己:“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经过三个月磨练,我终于成为一名合格的屠夫了。
于是师傅让我自立门户,当起了“肉老板"。当时卖肉是要摊位的。因为没摊位,只好拼命打听哪位摊主休息,摊位是空的,好暂时卖一下。
每天凌晨两三点钟起床,外面寒风冷冻,到屠宰场点杀完猪后,踩着个破自行车,赶到六里外的菜场占摊位。有时没有摊位,只好眼巴巴等别人卖完,才上案子。守到天黑,才回租住地。
第二天凌晨,又得起床,长年累月,如此循环往复。个中艰辛,唯有自知。
过了两年,新的菜场开业,我终于租到了摊位,有了自已的肉案,夫妻二人共同经营着。
虽然摊位不抢眼,但由于我俩和气,服务态度好,肉品品质过硬,每天1头半或2头猪,基本上中午十二点以前售罄,下午休息,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在此期间,携妻抚儿育女,并于1999年,回乡下盖起三间两层小洋楼,当时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风光过一阵子。
③武商生涯
2007年5月,中国商业第一股武商集团旗下的武商量贩连锁公司,收购了莱场,实现了农改超。于是我被聘为公司一级技师,成为集团一名正式员工。
2018年8月,我代表武商集团,参加了由武汉市国资委组织的“改革开放四十周年,我是改革开放的弄潮儿"征文比赛,我的作品《教书匠.屠夫.合伙人=我》,在89篇参赛作品中脱颖而出,被评为征文比赛一等奖。
在颁奖现场,面对闪光的镜头,面对众多的国企老板,我满怀激情作了几分钟的即兴演讲。衷心感谢武汉市国资委、武商集团给了我展示风采的平台。
展眼十多年过去了,一双儿女早已大学毕业,且成家立志了。
幸福就是尽管一路颠簸,但双手依然紧握;幸福就是风霜雨雪都经过,再把阳光来收获。
现在的我,生活安稳,岁月静好。闲暇之余,读书写作,感悟人生,不亦快哉?
有人说:“当初,你若不当老师,百分之百考上正规大学,前途无量;当初,若继续卖肉,不到武商上班,早已是百万富翁了!"
我说:“人在哪儿,命在哪儿!不失悔!"所谓“既往不恋,当下不杂,未来不迎!"
这就是我曲折的人生经历,只是想告诉那些为梦想打拼朋友:
简简单单做人,无愧于心;
本本分分做事,无愧于人。
既不仰慕别人的辉煌,也不喟叹命运的不公,给自己一份淡定,一份宁静,努力经营好自己的生活,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