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刚刚写过一篇文《一百分儿的妈妈，一千分的老师》，谴责了没有爱心的老师，妈妈。

只到两天前，我去学校里教了两个上午的课。此刻，又想收回对老师的谴责，突然明白，自己那是站在道德的高点上对老师的指责，不过因为自己是局外人。而做为局外人，未辩真假之前，没有资格对此说三道四。

上课经历

我授课的学生是注册制的五年制学生。所谓的注册制是既没考上高中，又没考上其他中专，落榜而又还想上学的学生。

第一个上午的课，学生是16级的。一个教室里十二个学生，来了九个。问其他学生呢？

班长答我说：“睡觉呢，起不来！”

好，那开始。我做了开场白，啰嗦了些题外话。以探讨的方式，请同学们每个人讲一讲对语文的认识及自己的感受，喜欢不喜欢啊，最近读了些什么书啊之类的。他们稚嫩的眼睛里满是麻木，不屑。其中一个女生讲：“我喜欢语文，但我不喜欢这本书里的课文。“一轮下来，已经有两个男生趴在桌子上找周公了。

来上课之前已经有所耳闻，课堂纪律不太好。我没想到这个样子。我也听从其他老师的建议，这些学生，得哄着。那就不管，让学生睡好了。

第一节课在彼此的自顾自中艰难结束。第二节课，我说，咱们留时间玩手机，也留时间睡觉。现在呢，集中精力听四十五分钟的课。大家把手机都放到桌子上来。大家不为所动。“好，给两分钟时间，完成手机里的事儿，然后交上来。”

两分钟 以后，没有人主动，我挨个把手机收上来。课堂得以继续。其中有个电话响了三次，我无视，那个手机的主人百爪挠心，硬生生煎熬了一节课。我不知道他的心里伤害有几千点儿，我也不清楚，他们是不是把我看成是黑山老妖。反正，这节课道是继续了下来。

好不容易捱到下一节课。学生们一个都没有来。我这个心里忐忑，到底是自己讲得不好，连哄都哄不好他们。积攒着的热情，一点儿一点儿地往下沉。

十分钟以后，两个女生回来了。我心说，到底还是女生乖，给老师面子。

两女生回得自己的位置，一个拿出一张纸来画画，另一个，就跟游戏干上了。两人全程自顾自，没有人跟我这个所谓的老师打个招呼或是看上一眼。

这两个人也没法上课呀。那就聊天吧。我拉过一把凳子，坐到那个玩游戏的女生旁边，跟她说，这一局结束，咱们聊聊天吧。女生无言。

另外那个画画的女生结束了手里的画，也坐也过来。

对于她们来说，我依然是个外人。两个人说着游戏里的一些话语，听也听不懂。我坐在那里等她游戏结束。

你尽可以想像，一个能当她们妈妈的女人，微笑着，安静地坐在那里，眼巴巴地盯着一个童稚的小脸。这张小脸，满脸不高兴，全程无笑脸。

过了一会儿，这女生情绪激昂地大叹一声“呃！死了！”我见缝插针，赶紧说，都结束了，咱们聊聊天吧。

学生面无表情地说：哪里是结束了，这个是无限制复活的。“

虽然我对游戏一窍不通，但是这句话还是听得明白。

这第三节课，就在我陪着她们的游戏之中结束。

第四节课，两个女生索性也不来了。

这四节课下来，我只替他们浪费了这好时光而可惜。

突然就想到了那个掌掴38名学生的教师，也在突然之间，理解了她，同时，为自己不辨真相地对人家一翻道德指责而心生愧疚。

说心里话，假如坐在这里的是我的孩子，别说掌掴了，我早抄起扫把当头狂打。

我总在羡慕别人的孩子，当我真正地见识了这样的孩子后，才在心里暗暗庆幸：幸亏，这是别人的孩子！

即便 是这样，这第一周的课是失败了，下周再战！

第二天的课

第二天上午的课是17级的新生。我走进教室的时候，一个萝卜一个坑，十二个同学十二双眸，清一色的小男孩们无声地等在那里。

同样地讲了些题外话，学生们全程还是专注地在听与回应。过了一会儿，同样有两个学生架不住周公招呼，梦游去了。其他人都还好。

他们听得认真，我也讲得欢实，恨不能将这些知识如内功般直接传递给他们。学生们虽然听着有些吃力，但状态还是积极的。

也算是给面子，下课了，大家没有一个人出教室。包括那两个睡觉的学生，醒也没醒。大家都不忍心打扰。

这个上午，在友好，祥和，愉快，轻松之中度过。四节课后，我给了每位同学一个形容词：安静、认真、活泼、侠士、潜力、大哥哥等等。同样，我也收获了每个人带给我的形容词，其他也就不王婆买瓜了，有自夸的嫌疑。心里充满欢乐。

这两节课，学生们截然不同的表现，让我颇多感慨。

1、跟实际脱节，不符合阅读兴趣的教材。

实际上课本里的知识，只讲了有两节课，其中一节，还讲的是习题。他们不喜欢课本。我也不喜欢——十二年前的、散发着霉味的、锈迹斑斑的教材，叫人如何喜欢？这同我们初次去见一个人，相亲也好，交朋友也好，一看那样儿，立马在心里就PS掉了。

这个责任在校方，因为人少，他们也不想再花费钱来订新教材，浪费。高校里这种现象应该很常见。这个责任，在体制，在校方。——考上一所好学校，这些问题就不明显了。

2、从众是每个人面临的问题。

作为一个母亲，我其实是不太负责任的。在学习这件事情上，我持放养态度。曾经一度，并不关注，也不是生活的重点儿。给女儿择校，也是就近原则。现在看来，一个学校，一个班级里，整体的氛围还是很重要。学习或者睡觉，他们是相互看同学的。从众的心理，每个人都有，除非你的孩子特别有主见，不然，撒在一片儿的种子，长起来也是一般齐。——考上一所好学校，这样的问题就好解决了。

3、老师虽然主导整个课堂，但老师的授课也受学生感染。

第一天上完课以后，我有种立马不干的想法。但是第二天的课堂，又让我想把自己倾情奉献给他们，无论是课本里的知识，还是生活里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

这很奇怪，也一点儿不奇怪。只要跟人打交道的工作，其实都还是很在意对方的反馈。比如老师同学生，医生同患者。一方拼命想做好，但另一方不配合，不理解，反而站在了你的对立面，那么，再有理解，再高的热情，都会磨灭。——考上一所好学校，互动至少是良性的。

4、主动性，是每个学生能够学好的基本。

这实在是个老生常谈的说法。但是当你只看到麻木，不屑，漠然的时候，课业是无法继续的。第一班的学生说，老师讲老师的，我们做我们自己的。考试之前，老师把考题，答案给到我们，到时候，毕业就行了。我们混这五年，就是为了拿个证呗。

如果花费了几年的时候，家长，校方劳民伤财，学生混吃等喝，仅仅是为了拿个证，这是家长，学生，老师，仍致全社会所希望的么？——考上一所好学校，好歹，还是能学到些知识的。

5、教育体制的僵硬，死板，亟待再改。

关于授课，也有跟校方主任沟通，校方的态度也的确如学生所言，熬着呗，熬到几年后，拿个证就算送走一批。这是让老师也跟着混的意思。让我这有情怀的老师情何以堪？

假如要目的上都抱有一种混的态度，那么，在这么漫长的时日里，每个人的热情，都会给熬干的。——考上一所好学校，施教者与受教者，都不会熬干热情。

6、从不同家庭里走出来的孩子，有着天然的不同。

仅仅拿一件事来说明：那个认真听讲，而又全程呼应的小男孩，给了我很深刻，良好的印象，能够看到家教。假如现在给这些孩子打分，那么他的印象分，当然是最高的。这仅仅是其中一个方面。——考上一所好学校，孩子会在更大层面上展示优异！

当然，考上一所好学校，是每个人的期望。好学校这个熔炉，会在某种程度上把人熔炼得耀眼夺目。前题是，你得考进是，不是？

家长想着把孩子交给老师，如何教育，是老师的事儿了。这样想，真是大错特错了。在交到学校以前，孩子首先是一个人。在第一任老师——父母的课堂里，我们要把为人所应具有的，自身所具有的良好品质，一样不差地教给孩子。

然后，才是交给老师，传授所谓的课业知识。

教育是什么呢？在家长眼里，或许就是照顾好孩子的生活，不缺吃，不少喝，其他的事儿，家长也忙，什么都顾不上。是的，顾不上，生活所迫，没有时间，当然，当然每个家长都面临这样的困境，但你在多大程度上意识得到这件事，这个显然是重要的。有了意识，才会在生活的细节里，注意到这些，才会给到孩子应有的品质教育。

教育是什么？是老师给他们读这些生涩难懂的陈年旧书？还是哄着他们，安安稳稳拿到一纸文凭？

在学校呆这几年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他们没有目标，不知道怎么去计划，也不知道未来有些什么在等着自己。

那么，教育者在更大程度上也担当着一种引路人的作用。所谓的传道，授业，解惑。很神圣的。

教育其实是很多方面力量的综合展现，那么，在你那个环节，自己尽力了么？

这大概才是每一个教育者应有的情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