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喜欢说“听风就是雨”这句话的,大都是旧街巷里的长辈。
场景大都不外乎如此。年轻、多心而又敏感、多疑的女人,听闻别人口中那不经意随口一说、或者本就莫须有的茶余饭后的闲话,出人意料地反应剧烈,要么火爆脾气顿时而生,要么哭哭啼啼心有惊悸。
年老的长辈们,一辈子见多识广,听闻或遇此情形,总会以故意拉长的语气对此品评:听风就是雨啊。
年轻人犯了错误,长辈们总会以类于此的一句言简意赅的话来概括总结。
说这话的时候,长辈们吞吐出深吸的一口长气,以一声感叹将着这口气息舒尽,顿有天地空旷、周迹无声之感。
年老长辈的态度是可以理解的。
一辈子纵身于社会大造化中,或者奔波于各种生计,或者辗转于诸多城市,或者以年龄的时长早已将那并不大圈子里的人了解认识清透,或者经历过各种自然及人为因素导致的各种生离死别、爱恨情仇······没有什么是比安定、清静、温暖的生活更为重要。
终其一生的劳苦顿作,年老时便以一种放达清幽的心态看淡家长里短、流言蜚语。
通常情况下,一个大家族里重要的事情,还是由最年长的长辈来定夺。
在年老者看来,晚辈总是羽翼未丰,即便成家立业也还是免不了毛手毛脚、年轻气盛。即便已年长,但舐犊之心未曾改变,总想把自己,从年轻时犯过的错误中获取的经验,尽可能多地传达给年轻人。
他们从不否认,甚至乐于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就是那些在各种蜚短流长中不知“取舍”的年轻人的主心骨。
长辈们在各种事情上给年轻人做了主,包括学业、事业、婚姻。
他们认为他们这样明智的付出,会让年轻人可以走不少弯路,快速而又稳定地直达人生巅峰。
殊不见,年轻人心底纠结的交缠、矛盾的紧张对立以及强性压制的隐忍,翻腾不止,就积聚着能量,在等待某时出现缺口的时候,喷薄而出。
可以是反叛,也可以是跌落。
而无论是哪一种,在年长者眼中,都是对他们预先设定的正常轨道的偏离。除非真的无能为力,除非只能直接面对,他们总会用强有力的引力把偏离的拉扯回来。
你刚想脱离,却又回归到原来的位置。
这在长辈们眼中是挽救。
人到年老时,每个人都会有这种苦口婆心规劝和挽救的能力。人生这一路打过照面的人很多,而真正能让人在乎的无非是那么几个。年轻时结交过的数不清的人,真正让人一直心心念念的怀旧的却为数不多。
年长者将这一辈子的心得,在年轻人热血沸腾的时候,娓娓道来,不见得是一种好的经验。
年轻者质疑人际关系,怀疑单纯的真善,开始对外界抱有防范,甚至冷漠。
这些变化在他还没有经历太多世事的时候开始转变,并没有切身的体会,只是听从了至亲或崇拜偶像的心灵鸡汤,便给自己认识世界的双眼蒙上了一块黑丝带,打了个歪歪斜斜的蝴蝶结。
年轻人没有犀利的分辨力和辨别力是真,但若因此就首先以“过来人”的所谓箴言当作行事准则,不免会有这样的不堪:既没有年老者们丰富的阅历,更不会有自己独特的见地,甚至没有了自己的圈子和个性。
偶尔听风就是雨,不见得会有什么不好。每种经历和认识,都是自己独一无二的经历和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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