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天高云淡,颇为清爽。入神灵寨门,只见雨后远山,叠翠幽幽,别样明媚。
我们一行四人,无缘久处,有缘聚首。彼此陌生又熟悉,一如眼前之景,一览入心,虽无惊艳,却倍觉亲切自然,十分欢喜。
“寻常阅尽浮云事,花开花落满旧溪”。
我不知道大书法家王铎是于怎样的年纪写下了这诗句。我也无意去向历史要答案,探个究竟。
只是三十多岁的我,和金子、无弦、娟娟,过小桥、踏石阶、走栈道沿山间溪流而行时,我再也找不出其他的诗句来描述这种淡淡的情绪和碎碎的美好。
罗面雨后,碧空如洗,温凉适宜。石木小径,渐深渐远,始而又始,尽而未尽,无限通幽。
林间,野梨坐枝,橡子袒腹,古藤老树,青苔菌菇,修竹散落,蝶飞虫语,反复而不生腻。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使滋养这一切的岩与土,如一对成熟的恋人,心有灵犀,浑然静默,无需言语,相扶相持,互相映衬,相得益彰。
抬望眼,只见谷山如波,秀峰如浪。清风徐来,林海暗涌,极目天际,满目翠滴。峡谷底处,但见水草丰茂,偎岸簇拥,娟秀清丽,无花更无果,却自风流娇媚。
厚厚的天然花岗岩基,历经千年风雨,温婉了岁月,收敛了粗犷,缱绻万里。你看那岩槛跌水,石瀑成群,潭瀑相连,溪流淙淙,不都正是雄浑而温润、坚实而错落的花岗岩基的成全吗?
至于那蟹王窥瀑、鹤侣戏云,至于那峰回路转、亭台翘首,至于那远山起伏、云海仙境,皆无不顺势而为,顺时而就,流畅洒脱,悠然清阔,自由自在,浑然天成。
初相见,满是期盼的你,若是已见过了泰山之雄、华山之险、嵩山之峻,或是恒山之幽、衡山之秀,亦或是阅过了它山它水之奇之趣,你也许会失落于它的貌不惊人,平淡无奇。
的确,林是自然木,溪是长流水,石是天然岩, 是有些平铺直叙,不够特立独行。
但倘若你于迂回中回首,于回首中回味,你便会于灯火阑珊处发现,它是不显山露水的显山露水。
曾经和现在,我们都在人间烟火里寻寻觅觅,在人山人海里兜兜转转。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今生与你遇见,从此人间安排,心灵栖息。
原来,缘来是转自己,修自身。若心智薄幸,则入目皆“你”。
神灵之休,福佑兆祥。竟没想到,行走在最自然的自然里,在第一次半途而废中,我洞见神灵,照见你。
你是水草、青苔、修竹;你是栈道、古藤、山果;你是泥土、岩石、亭台;你是流水、清风、虫语;你是碧涛、岚烟、云海;你是金子、无弦、娟娟。
金子善思敏行,无弦灵动俏皮,娟娟温婉静雅。纳言无趣的我,并没有因为我们彼此多初次相见,而有所生分或顾忌,想说就说一两句,不想说就一句也不说,甚是熨帖。
我们仿佛一起回到儿时,无拘无束,无忧无虑,自由自在。那碎碎平实的美好,如山涧的涓涓清流,汩汩心间。
时间关系,我们半途而返。却不曾想在反刍中,迟钝的我才真正回到了自然的怀里。
空杯和清零,净化和洗涤,平和和共处,诚挚和热烈,淡泊和悠然,由衷和喜乐……这大概是自然对人最好的馈赠和护佑吧,无所谓名山大川,无所谓高低贵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