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米格格

《少年派》里说：“人生到头来就是不断地放下，但遗憾的是，我们却来不及好好道别。”

01.

    马航MH370的失踪闹得满世界沸沸扬扬时，许久未冒泡的大学室友婷姐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我们同事一家三口就在飞机上，俩人带着一个3岁的小女孩……”

    我没有回复，却在屏幕前愣了半天。一直都以为，这种震撼世界的惊天之事，永远只存在于新闻联播里，却没想到世界竟然这么小，小到如此可怕的事会跟身边的人扯上关系。

    婷姐在西城的一家邮局上班，出事的是单位里的双职工，休假到马来西亚玩儿。婷姐说，他们每天都在关注消息，真希望赶紧找到飞机，希望人都还在。我想，换作任何人，大概都会有这样的期待，虽然内心里也知道成真的几率不大，但希望总还能带给人一丝慰藉。

    时隔很久后，婷姐见面跟我说起这件事：“好好的人，说失踪就失踪了，我都不敢相信是真的。之前还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跟她吵过，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跟她计较了，弄得心里特别扭……”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机会道歉，也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得到原谅。有时候，我们就只是少说了一句“对不起”，却只能阴差阳错地把它在心里搁置一辈子，内疚一辈子。

02.

    每次有人邀请我为其庆生时，我内心都很排斥。算起来，我大概有18年的时间，没有给自己过过生日了，甚至不愿提起生日。至今，我依然过不了那个坎儿，但总算能够鼓起勇气说出为什么了。

    18年前，我和哥哥都在读小学。那天中午，哥哥打算买一盒新的彩笔，我跟他一起去的商店。买了彩笔后，没想到他从我的书包里拿走了那盒旧的，把新的塞给了我，冲我笑了下，然后就跑进了学校。至今，我还记得他那天的笑，特别灿烂，一双乌黑的眼睛，闪闪发亮。

    我知道，他为什么把新彩笔给我，因为那天是我生日。

    记得特清楚，那天是星期四，放学时刮着四五级的大风。我跟一个伙伴先回了家，爸妈上班还没回来，奶奶过来看我，顺带帮忙做晚饭。大概过了半小时，一个男人在我家门口喊，奶奶出去了，回来告诉我：“别乱跑，家里有点事儿……”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很快，家里就来了一群人。爸妈也回来了，却哭得一塌糊涂，是我没见过的样子，现在想想还觉得剜心。晚上，我在小房间里看见了哥哥的书包，上面沾着血。最外面的小包里，还放着那盒旧的彩笔。

    哥哥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

    后来我听说，哥哥被肇事司机送到二级医院，后被转到天坛医院，情况是脑颅骨粉碎性骨折。也许是因为我小了，家里人不知道如何向我解释“死亡”这件事，亲戚跟我说：“你哥病得厉害，就算是看好了，也可能会成植物人。”我嘴里吃着一口饭，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我只是装作信了。

    这近20年里，我在梦里见到过哥哥很多次。他还是当时的样子，脸上的笑也没变，而我总是拉着他的手说：“你总算回来了，你知道我们多着急吗？我们都以为你不在了……”、“你不要再走了，妈都快急疯了……”梦里的我是笑着的，可笑着笑着我却感觉有点凉，其实是我哭了。

      如果我知道那天中午是我和哥的最后一别，我能做的，也许就是把那盒新的彩笔留给他。然后，多看看他的脸，让所有的吵闹争执冰释前嫌，说有你陪我度过的那些年，我不孤单。可是，我怎么会知道，他的那一笑，竟然就是永远了呢？

    生活充满了未知，也充满了无奈。有些人在我们的生命里，就像匆匆而过的路人，只留下背影和回忆，便毫无征兆地离开了。所有的经历，犹如电光火石一般，你甚至来不及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要面对生离死别。于那些人，我们无处告别，无法再见。

    哥，但愿，下辈子我们还能做兄妹，把这一生欠下的几十年补上，好吗？

    寒衣节将至，我会为你带一束花的，且安。

03.

    菁姑娘是我的高中同学，毕业后各奔东西，多年未见。

    我对她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只记得那是一个内向的姑娘，不善言谈，笑的时候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据说，大学毕业后她交了一个男朋友，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时，却遭到了父母的强烈反对。最严重的时候，菁姑娘的父母干脆把她锁在家里，没收手机，断开网络，不让她去上班，逼着她跟那个男生分手。

    大概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效应吧，外界越是百般阻挠，她越坚定信念要跟他在一起。结果，父亲甩出了狠话：“要是非跟他好，就断绝关系。”平日里柔弱的菁姑娘，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就真的跟父母断绝了关系。

    婚礼当天，菁姑娘的父母没有出席，她含着眼泪完成了典礼。尽管有亲友的陪伴，但少了父母祝福的婚姻，终究不是那么圆满。婚后，菁姑娘也回去过，但倔强的父亲不让她进家门。闹过那么几次后，为了不让丈夫为难，她也就没再回去。一别，就是两年多。

    再见到母亲时，是在医院的病房里。她哭得像个泪人儿，因为丈夫突发脑溢血，做了两次开颅手术，却依然昏迷不醒。母亲抱着她，说她命苦，她却安慰母亲说：“我没事儿，他比我更苦。”

    丈夫昏迷了整整两个月，而她也在痛苦中煎熬了两个月。尽管他恢复了意识，但左边的身体却落下了瘫痪，根本无法行走。柔弱的她当年嫁过来的时候，他就是一贫如洗，生了这场病，更是欠下了近30万的外债。柔弱的她扛起了养家的重任，那份艰辛旁人看了都觉得心疼，原本就不胖的她，体重竟然连90斤都没有了。

    这场波澜尚未平息，又一个消息传到菁姑娘的耳边：父亲生了重病，进了ICU病房。

    母亲、哥哥、姑姑都在医院，她进去看了一眼父亲，父亲比以前老了许多，白头发也多了。她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使劲咬着嘴唇，以至于身体都开始颤抖。走出ICU，她哭得失了声，有对父亲的心疼，但更多的是自责和悔恨。

     果然，父亲还是没能挺过去，在住院的第三天，静静地离开了。在父亲的灵前，她已无言。是啊，还能说什么呢？她现在的日子，艰难得无法言表，倘若当初顺了父亲的意，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可是，人生就是一场单程的旅途，过了就无法回头了，再痛、再伤、再悔，也只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不久前，我听说菁姑娘离婚了。这多像是一场发生在电影里的闹剧，可生活其实永远比都电影更真实，也更残酷。在爱情面前，牺牲了亲情；失去了亲情后，才发现爱情也未能抵抗住现实的摧残。然而，失去的，永远都失去了，再找不回来……

04.

    我曾以为，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一个清晰的结果，至少会有一个确切的原因。可当经历了种种，目睹了种种之后，我才明白，很多事情在落幕的时候是没有节点的，更不可能像电影一样在结束时打出一个“剧终”的字样。生命中太多的遗憾，都是来不及好好道别。若是能有一次道别的机会，哪怕下一秒就要分开，至少还可以把肺腑之言掏出来，把叮咛嘱咐给所爱的人，把对不起送给辜负过的人。

    此时此刻，我们依然不会知道，明天和意外究竟哪一个先到来？也许，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深深感谢与我们相遇的所有人，温柔地去对待我们所爱的人，少说狠话，多去珍惜。

    未来的日子里，愿我们都能与身边的人——且以情深共白首，没有岁月可回头。

米格格，简书原创作者。任性的北京姑娘，专注做事的女匠人。愿用我字，给你心安。新浪微博@Ms米格格，微信公众号Ms米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