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自网络 文/灌头鱼
以前我们村里有一户人家,女人带着两个儿子回了娘家,那时候我们都知道一般能投靠娘家的都是家里特别苦难的。这个女人就是辉姐,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刚上高中一个读小学。
妈妈是一个善良的人,隔三差五地还会给辉姐家送上时令吃不完的蔬菜。妈妈怕我不理解家里本是穷为什么还那么慷慨,便解释说这家人很不幸:大概是女人早早没有了丈夫,自己又有残疾,两个儿子靠她一人拉扯大。她娘家也有兄弟,县里还有房子,只是长期还是在村里住。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而且辉姐母亲是一个满脸褶子,大嗓门的老太婆,我经常可以听见从后窗传来老太婆叨唠她两个儿子,“你两个儿子又不听话啦,你也不管管,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辉姐总是带着笑意细声细语地说:“妈,孩子还小,不懂事,您老人见谅哈。”
那之前虽然我经常听到她的说话声,但是我还没有真正见过她。我猜想:一个女人中年死了丈夫,带着两个孩子,自己劳动又不方便,回到娘家,寄人篱下。给这个辉姐在脑海描一下像,她一定是一个温柔善良,满腹愁怨的女人。可是令我感到吃惊的是,有一天辉姐来我家串门时,嗓门超大但却总是笑嘻嘻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后来,她跟妈妈借过几升米。不过,我却从来没有看见过她眉头紧蹙,愁容满面的时候。
辉姐走路总是崴着脚走,就有点像一个o型腿的人走路,不过她还深一脚浅一脚。因为穿着鞋我也不能知道她的脚究竟怎么了,从母亲那也问不出所以然,我虽好奇但又不忍心问哪怕她根本不介意。我经常看她骑着一辆烂单车,车篮子已经锈得不成样子,车后座绑着一根扁担两头再接两个浅蓝色潲水桶,嘎吱嘎吱到县城有钱人家收潲水。每次远远看她上坡时很困难,总是想上前去帮忙推一把,但很快她就能爬上坡去。
有一次下大雨,她穿着蓑衣戴着草帽,雨水落在潲水桶里,里面的潲水都满出来了。我赶紧帮她推一把,“诶?是你丫,小丫头。谢谢你丫。诶呀、诶呀”她一把抹去了脸上的雨水,又使劲推车上坡去。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直想:支撑她的是怎样的力量?也许就是她的儿子吧。尤其是她的大儿子,学习成绩特别好。满墙都是他的奖状,哪怕墙上的泥砖总是掉尘,也遮盖不了他的才气。后来因为弟弟要上初中了(那时候还没有九年义务教育,初中大概一学期包括学杂费要四五百元。),为帮母亲分担压力大儿子便决定辍学。妈妈跟我说:“看,辉姐的儿子多懂事,竟然准备辍学,老师来了几趟了,看,还在那劝呢。”妈妈说完,她那多愁善感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掉下来了。我那时候还是一个鬼丫头,哪里知道什么是苦,什么是贫困。只想去看个真假,顺便凑个热闹。
穿过篱笆园,爬上小土坡,远远便看见一个男老师站在另一个小土坡下,那个哥哥正在小土坡上用斧头劈柴。男老师在一边苦口婆心小心地劝,男孩一句话不说,只是一个劲地劈柴,“pia、pia、piapia”劈柴声在略显安静的小村庄里变得尤为清脆。因为感动以及对老师的敬畏,我从小土坡退了下来。从此,我对读书这件事尤为珍惜。毕竟,穷人最好的出路就剩读书了。
后来这个大哥哥去大城市读大学,不久便把母亲接到县城里住(他家那泥土砖墙几年前就塌了,而且是位于村后,因为没有钱却只能一直住着),再后来,他把弟弟也接到身边读书,并且在小县城的第一个小区买了一套房子给母亲住。他成了我们村第一个有能力在小区里买房子的人(听说,现在他已经在一线城市也有了房子)。
妈妈说,辉姐终于熬出头了,住上小区,过上“上等人”的生活。我问母亲,怎么突然有这样大的变化。母亲说:大儿子大学便与外国同学一起做贸易生意,赚了第一桶金,还帮衬阿姨,让她负责服装的后期加工。真应了那句“穷人孩子早当家”啊!
大学毕业那年,我同村的女孩也去大哥哥公司工作。女孩回来后大赞他公司很大,实力很强,还说大哥哥不仅很有才华而且很有干劲,让刚出来的她敬佩不已。再后来,听说大哥哥在一线城市买了房,把辉姐接出去住了。
前不久,辉姐提着瓜果梨桃回村里了,说感谢往日乡里相亲帮忙照顾。妈妈说:哪里呀,是你儿子争气,是你努力,这些你都是应该得到的。我们也是举手之劳。(喔,我妈妈确实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不过她也有缺点的。比如她多愁善感。)
辉姐白白胖胖的,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只是没有当初那样瘦弱,头发烫了,穿衣服也时尚了,全然是个小富太太。妈妈说得对,辉姐真的熬出头了。
这便是辉姐和她儿子的故事。我把它写下来,是想鼓励那些家庭贫困的孩子:家庭贫困不可怕,只要有志气,一样能出人头地;想鼓励那些处于人生迷茫岔口的孩子:看,那么贫困的家庭都能出人才,你是不是应该振作起来,奋勇直前呢?
灌头鱼,爱读书,爱码字,爱分享,前25年是绵羊级乖乖女,后几十年立志做一个:自立,自主,自强,自司,努力折腾的坏孩子,不快乐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