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喜欢做个快乐的农夫。
我喜欢做个农夫,拥一方肥沃的黄土地,听阵陈清香的风,观一片片挺拔的绿,仰一头无垠的蓝天和白云。
一九八二年,五六岁的我已坐在田间地头,看大人栽棉花,望不到头的一片片整齐黄土地上,一片繁忙和热闹,人们忙着笑着,谈着乐着,只记得大家都很开心,虽然很忙碌,却很享受这番劳累。
我肯定是去打酱油的,坐着看着,玩着乐着,玩累了,央求回家,大人要忙,就让邻居家的大伯用自行车带我回家。地在西头,家在东头,不遥远,也并不十分近。村西头有烧砖瓦、烧水瓮的窑,在孩子的眼里,那相当于占地很大类似城里的工厂,高高的烟囱,圆圆的窑口,工人们光着背,短裤满是黄泥,打着赤脚,嘿呦嘿呦干的热火朝天。我一定是看的着迷,双手一松,大伯的自行车风驰电掣,我又用力回头,顾着瞧那火窑,被惯性重重地摔落地上,一定是后脑勺着地了,兴许本能使我双手撑地抑或是迅速侧身,以至于没摔成脑震荡,但脑袋肯定摔着了,生疼生疼,我虽然掉下来了,但大伯并没发现,依旧呼呼往前冲。兴许在人们的呼叫中,或许是骑了好久回头发现了,或者给我说话没回应发现了问题——自己一路向前奔,后座带的孩子不见了。脑袋疼了好几天,但这却加深了我对火窑的印象。火窑在我心中是很高很高的大工厂、大烟囱。
一九八三年,我七八岁,我已和姑姑在黄沙地里拔花生了,沙地松软,花生很容易扎进地里,沙地花生也最好吃,而且花生外皮十分干净,不像泥土地一样,裹满湿泥。由于沙地松软,收花生不需要刨土工具,大家都爱用手拔,抓住旺盛的花生秧,用力一提,整个花生就露出了果实,再一抖,雪白的花生就笑嘻嘻地展现在眼前了,一颗、两颗、三颗……十几颗是有的,多的几十颗也还有的,大人笑开了花,孩子们乐开了嘴,由于并不费力,孩子们也喜欢拔花生,拔出来抖抖沙,嘴馋的忍不住剥开外壳尝鲜,鲜花生仁裹着紫红的薄衣,个个饱满,咬一颗,鲜、甜、油、嫩。这哪里够解馋?孩子们法子多的很,挖个坑,四周筑土,找些柴火,生起火苗,摘下花生,一颗颗丢进火里,不一会原本一颗颗鲜嫩的花生开始冒气热气,热气随着火苗氤氲着盘旋上升,再一会,劈哩叭啦,随着柴火炙烤,热量膨胀,花生炸开了口,熟了!有经验的大孩子叫道,大孩子们不怕火,三角两脚踩灭火苗,迅速把花生用木棍挑出来,再用土把火灰覆盖,不让其死灰复燃。几个孩子,盘坐地上,剥开一个个花生,丢进嘴里,咀嚼,满口香,“我这个面”“我这个糯”“我这个个最大”“我这个特香”最小的孩子说:“嗨,我这个啊,烧糊了!”大家哄场大笑。吃饱了,在地里撒会欢,再去帮大人把花生,有的专挑三粒、四粒甚至五粒花生,俗称老牛,大概因有的三粒四粒花生会弓着身子,状似老牛而得名。我也喜欢搜集老牛花生,自己搜集,自己保存,有时能搜集一大袋子,一到晒花生,一片片的花生晒在日光下的大路上、场院里、平房顶上,一片片?一地又一地,特别是晒得半干的花生,嚼一口,又甜又香。每每路过谁家的花生,邻居们不免盛情邀请,来,尝尝我这花生,新品种!
看花生也最有意思,孩子们一般都搬着一小桌一小椅,一边做着作业,一边看花生,说是看,并非看人偷,只是防止些羊啊啥的来捣乱。而遇到外乡人来买卖东西的,大家还都会奉上一大捧花生供人解饿,而这时,外乡人也并不拒绝,谈天说地,嘻嘻笑笑。
一九八五年左右,我九岁了,已经跟大人学会了种玉米,金黄色的一整地麦子已经收割,但地里的麦槎还有十几厘米,不小心踩上去,有时会扎伤脚,所以一定要看仔细,在地垅上用农具刨个坑,点上一两粒玉米种子,盖上土就可以了,种子全部点完,每个种子坑浇上少许水,就等慢慢发绿芽了。种玉米这季节,麦子刚收割,地里没有了绿色,没有了果实,只有长长的几乎望不到头的黄土地,那时感觉好长远的土地,好漫长的时光。
一九八九年,我十三四岁了,学会的农活更多了,学会了手拿镰刀,收割麦子,这个活开始新鲜,但干一会就有点烦了,首先弯腰弓背,其次一手镰刀,一手握住一大把麦秆,然后将镰刀伸向麦子根部,月牙形的镰刀向自己方向使劲,砉,一大把麦子割下来了,找个空地,一把把麦子放整齐摆好,继续再向前割,不一会,右手累,左手疼,腰还酸,有时还会被麦芒扎手,针刺样疼,转眼抬头看天的功夫,大人们已经飞一样在自己前方十几米处了,原来孩子们已经被远远落在后方,再看左右,已是一片空地,麦子都已经整齐放倒,而我的还是一片片随风摇动这让,貌似向我挑战,这时免不得向大人喊道:“等等我啊,帮帮我啊!”大人那顾得上呢。再一会,几个孩子已经又生起火,烤麦穗吃了,一串串麦穗在火上燃烧,迅速一阵焦香飘在空中,麦芒烧掉了,麦壳也焦了,顾不上热,把麦穗在手里一搓,再吹一口气,麦皮随风飘落,颗颗饱满的麦粒肥肥的,热热的,火烤得金黄金黄,一把甩进嘴里,满口麦香,远望各家风吹麦浪,金色起起伏伏,一个个草帽点缀其间,好气派的大自然景象。大人喊了,再抓紧去割麦,当然,最后免不得大人来帮忙割完。
一九九O年,我十五岁了,学会掰玉米了,大热天,酷暑难耐,还要裹长衣,因为玉米的叶子长满叶刺,来回穿梭其中,很快手臂、脖子、双肩,甚至脸上都会被刺的一道道红口子,即便穿起长袖,也不免受到这种丰收的礼遇。当看到一颗颗玉米硕大粗壮,饱满结实,心中还是满满喜悦,很快,一大框就已经装满,一定搜查仔细,有的一颗玉米秆会长两个大玉米,不能漏掉!这是粮食,更是美食!也每每这时,乡里甚是活跃,知道新玉米收获,爆玉米花的老爷爷会提前到来,孩子们排着队,一手拿着两角、五角、一元钱,一手端着一瓷缸、一小盆、一筐玉米,等着爆玉米花,老爷爷一手摇着黑黢黢、像个黑腹男孩似的爆破筒,不停在火里一圈圈烤,很快,火候大了,筒子前面的压力仪表也显示了,只见他熄了火,拉出铁筒子,开口装进一个编织袋,一脚踩住阀门,双手时刻准备向上提,他大喊一声:“躲开!”此时孩子们特别听话,都后退一米,捂着耳朵,只听砰的一声,筒子“炸”开了,爆米花炸进袋子里,残余的四溅乱蹦,孩子们抢着捡着,迫不及待,塞到嘴里,先过过瘾。等到自己的爆完,抓起袋子,呼朋唤友,跑回家中享受美食。
到如今,时光几十年白驹过隙,我仍然忘不了我做农夫的梦想,我骨子里就是农夫,忘不掉农夫的无限快乐。每年,我都会种几盆花生,简单易行,家人总是会问,能行吗?会结果吗?那么点土,那么个小盆!
只有我的种子会懂我,每年,一盆,总能收获十几颗,几十粒原生态纯绿色有机花生米,小火炒、烤箱烤,喷香!
长于斯,成于斯,学于斯,在农田,耳熏目染,我学会了各种农作物的种植、收割,目睹种子的发芽、茁壮、结果、收获,学会了付出、努力、成功,懂得了体味快乐的辛苦,品味劳动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