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八风”引发的一些思考

缘起:今晚去玉佛寺聆听王德峰教授的课程,受益良多。期间王教授提到一个大家都耳熟能详的故事,便是发生在苏东坡与佛印之间的“八风吹不动,一屁打过江。”

通常我们听完这个典故后都会觉得佛印那句“放屁”是有意测试苏东坡的定力,看他在面临八风之“毁风”时能否内心如如不动。同时感叹知易行难,正如鸟巢禅师谓白居易之言“三岁孩儿虽道得,八十老翁行不得。”

当我今天再次听闻这段故事时,领会到其中更有妙意,然而问题就出在这句“八风吹不动。”我们都知道一切法唯心造,八识or四智、烦恼or菩提,都在我们的一念之间,不能善用便是八识、烦恼,能善用即成四智、菩提。也就是说,所谓的八风在内不在外,源于我们的心念,对于内心清净、慈悲、平等的人而言根本不存在什么八风,看一切都很平常,都甚好。而当我们心中住了一个“八风”的相时,实则已经不再清净和平等了,这时再去求一个所谓的“不动”无非就是用来自欺欺人,标榜自己修行境界有多高明而已,难怪佛印会直言“放屁”。用个例子来说明吧,假设我今天叫外卖,一般情况下单后半小时饭菜就会送到,如果半小时左右外卖小哥出现在大门口,此时我内心自然不会生起任何“风”,因为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再正常不过了。但要是过了两个小时还没送到,我刚好又饿得全身无力,此时我很可能就会在心里抱怨、发牢骚,我的“风”就出现了。为什么?是因为外境给我带来不便吗?换个人就未必会像我一样起这烦恼。其实还是自己有一颗希求心,对无常体悟不够,认为事情就该按照我设想的样子发生,这才是关键。此时风已起,我固然可以故作镇定,对周围人说句“没关系,人家也不容易,可能是因为什么事情耽误了,理解万岁。”但当我刻意说这些话,标榜自己雍容大度时,其实是在掩饰自己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大学》言:“所谓诚其意者,勿自欺也。”我想,回归真实,才是修行的开始,八风本无生,唯“仁者心动”而已矣。

随后我又想起《六祖坛经》中起神秀与慧能的偈诵,这才领会到,原来神秀的“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最大的问题就出在,他把尘埃视为外物,它会不断袭来,我们能做的只有不断与之对抗,从而保护自己不被染污。其实尘埃本不存在,而是由我们的分别、执着幻化而成,我们自己先制造尘埃,随后再去拂拭,这不是自寻烦恼吗?就好比我居住在一间很干净的屋子里,但是我有随地乱丢垃圾的习惯,每次丢完后发现地上脏了,于是拿工具把它弄干净,然后下次再乱丢,这样下去永无止境,每天的功课就在收拾垃圾。那我想问,我能不能不随地丢垃圾啊?把这个习惯改了不就好了吗?所以惠能亦作偈诵试图点醒神秀:“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自性本自清净,尘埃从哪里来呀,还不是你自己造的?那你接下来别造它可以嘛?如此简洁、明了,不愧是直指人心,见性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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