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东雨夏晨
我记得透明玻璃杯中牛奶的温度,我记得漫天雪花飘飖世间的温度,我记得这个深冬十字路口我发烫脸颊的温度。
38度。
我发烧了。
1.
夜上海这座城,面容华贵,身姿妖媚,它让每一个歇斯底里想去了解的旅行者和异乡人都留下过眼泪。
往年,它的每个寒暑假都会有一个女孩沿着它的辙痕临摹记述,用一笔一画,续诉一欢一悲。
这些年来,这座城池趋行的步伐愈来愈快,女孩逐渐跟不上它的脚步,大抵因为她度过的,也只是那么几个少之又少的寒冬酷暑。
它的全部风貌,在女孩的回忆里盘旋、交织、记忆、陈述。
2.
晚些时候,才发现室外下起了毛毛细雨。又想起这是今年上海的第一场雨,不免讶异,心动连连。
雨,很小,很细腻。
我缩了缩脖子,下班收拾妥当,拉好背包和衣服拉链,随手把棉袄后的帽子拢起,盖住头部,得意的摆了个自认很酷的V字造型后,信步从沃尔玛超市走出。
此刻的寒风从侧耳絮叨贯入,吹得叫人生疼,忍不住打了几下哆嗦、擤了擤鼻子。
耳机里循环播放着苏打绿的《小情歌》,一个人走在路上安静的聆听。
走惯一条路。于是便也习惯躲在人头攒动的斑马线边缘紧随人潮,待绿灯亮起,不用看路,再快步合群的朝着对面另一处标志牌走去。
因为天色已晚,父亲说,过会便来接我回家。
3.
我等了许久,生硬的看着不远处高楼大厦显示屏里的视频广告循环播放了一次又一次,哈欠打了一连又一连,父亲还未抵达,心生燥意…
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人都不好了。
无意间,凝眸看到茫茫人海,你驻足在斑马线那头,绿灯亮起,你踩着我刚刚走过的印迹,款款的,坚定的,朝我这边走来。嘴角的笑容若春风拂过脸庞,驱走我满身心的疲惫与寒意。
我发烧了。
38度。
顿时,天生出白云,地盛满欢喜。
4.
哈喽,异国人,倘使我没猜错,你应该是一个英国人,唔--要么是法国人,对不对呢?你上身穿着黑色的夹克外套,真的不冷吗?因为时间和天气原因我忽略了你的裤子和鞋子的颜色,我想你不会怪我吧。你身后背着一把吉他,不重吗?因为包装得很严实,不知道它是电吉他呢还是木吉他?
我猜想,你一定是一个酷爱音乐的大大梦想家,亦或是一个流浪歌手。唔--后者可能性不大,因为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流浪歌手应该是满面沧桑,风尘仆仆的模样呢。对了,想夸你一下,你真的很漂亮,奥不,男孩子的形容语应该是帅气才对。
深蓝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留着络腮胡子,它丝毫掩盖不了你的英俊面庞,好吧,别介意我魔怔了,想把所有美好的修饰语用上。
可是,我发现自己词穷了。
茫茫人海,朝我面前走过的人无数,可是,我单单记住的人只你一个。
5.
斑马线红灯停下,绿灯亮起,我静静的看着你从路的那头大步向我这头走来,你的对面有男人,老人,女人,孩子,撑着伞的,没有撑伞的,依次从你的面前擦肩,你在自己的视线触及范围内对他们浅笑嫣然,继而一一打着照面。我啊,就这样好笑的瞧着,觉得你太傻,又天真可爱。
人海茫茫,我无意识的对着陌生的你笑了,仿佛感知有人在窥审你一般,你抬头寻了寻向我望来,视线和我碰撞,这次啊,可是对我一个人笑的。
你的一笑,让我沉沦。
原谅我的冒昧,偷偷把视线很快转移到你的后方,我猜你应该不知道吧。
6.
当你真正从我面前走过,我闻到了好闻的水果味道,像苹果,像荔枝,像西瓜,像我喜欢吃的所有水果味道,像我爱喝的布丁满贯奶茶,就如同咖啡的浓醇。
你带走的不止一阵清风,还有我脸颊的温度。
我知道你在掠过我身边时对我笑了,我想勇敢点,可怎么也抬不了头,身子也僵硬动弹不得。虽然意念里,我一直拍着脑袋,说没关系,就看一眼,一眼就好,可是啊,我太自卑胆小,陌生人的馈赠也许不多不少,可却来得不巧,因为啊,我会莽撞冲动,好像会让人浮想联翩呢(害羞脸)。
你一定不知道,当时我心生单纯的那份油然感动,因为斑马线上,你的那一抹笑,对着老人的,孩童的,悸动温暖了我一整个冬季。
我那么怕冷,你大概不懂吧。
一分钟后,我蓦然惊醒、转身,想去寻找你的身影,可是你早已不知去向何方。此刻一阵喇叭声响,父亲招呼着让我上了车,不甘心的我摸索探着窗外,魅影繁杂,茫茫人海,我没有寻到有关那个背着吉他异国少年的身影。
7.
你在人群中对我微微一笑,因为这一笑,我等了好久。等待是一生中最初苍老,是令人日渐消瘦的心事,是举著前不能道的悲伤,是记忆中一场不散的宴席,是不能饮也不可饮,也要拼却的一醉。
也许,当初的我应该出于礼貌,点头回应你的微笑,我想重新来过,如果重新来过,我再不会再回避辜负那个温暖明媚的春光笑容。
我始终没有等到那位异国他乡的美好少年。
后记:
念一个人是不是应该有默契,我踏破你走过的痕迹。
而你,会否还在原地,等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