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白蛇
·cyphin
我斑斓而无暇的心,
因你而经久不衰。
梦也罢,空也罢,
你救我一生,
我于你世世生生。
—— 题记
邂逅·钟情
还记得那个烟雨弄花、草长莺飞的三月么?云销雨霁,柳暗花明,若不是你,那白蛇早已随江而逝,沦落成为孤魂野鬼。可巧,就那一瞬,白蛇便铭记了你。铭记你一身随风摇曳的青绸,翩翩而立,鬓发轻舞。乍眼一看,哪里是鬓发啊!明明是丝缠人心的头绪,牵扯着我望之而不可汲取的迫切心肠。你转身离去,丢下那把被我缠绕的纸伞,我只是想挽留你啊,你却匆匆离去,此刻,我双眼一抹煞白,只是凄凉地委屈。无言、有泪,一股又一股淡淡而绵长的心绪酸楚了心头。
这一定是梦幻,那缥缈的一厢情愿。落霞、残阳,怎将一个愁字寄托其中?含颦,还看一双泪眼,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几片游荡的赤云,几笔挥之不去的忧伤。果真不是梦幻。
思缠·寻觅
弹指一挥,已过千年。
萱草满园,遮不住她亘古痴情,只是思更思、痛更痛,不胜情。小山重叠,明灭金,鬓云欲度,香腮雪。迟迟不肯早起,只为梦中依然的画面。那纸伞成了我唯一的慰藉,敷在我焦热的心口。可笑,春花秋月,往事不过刹那一瞬。花自飘零,一处别样相思闲愁。忽然明白,此情消除无计,不如,唤化为妖寻他去吧。
离开冷瑟寥寥的白云山涧,带上保存完好的油面纸伞,褪去千丝万缕紧裹着的白皮鳞片,披上春风暖开的梨花香衣。将要去的,是一个他的世界,一个妖避忌的地方。可是,有他,这是个一千年都了不尽的情缘。街头瓦肆熙熙攘攘,犹飘丝帕半遮芙蓉。露容颜,只见黛眉轻,绿云重,婀娜依东风,香融,惹得花儿蝶儿纷飞从中,没心情,走走停停。凭着记忆,寻找千年前他的转世。
不知觉,竟来到西湖岸边。看那西湖景致:
“柳浪闻莺,脆耳。花港观鱼,迷眼。三潭印月,梦里。曲院风荷,似醉。”
湖水也如此茫茫,敛细眉,他在何方?蓦然回首,莫非,是那断桥上清风拂袖,含笑盈盈的持伞郎中?定睛细看,如此果然!正如有缘千里来相会,断桥岸上有情人。
丝语·弦和
持伞,慢步。断桥上你我背对而立,多少天来思盼你的身影,如今,你就在身边,我满腹言语竟容在一眼浅浅的喜泪当中。你可以察觉到我的存在么?只顾看透着泪水的西湖,引人入胜。噢?那是雎鸠么?迂回点水,如因若离。不由想起一句诗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我正了一下,被拉回现实。这一定是你的声音!与千年前一样浑厚,我紧捏着沾了汗水的纸伞,回头,看又一个你。我含羞带睇,你略显一丝好奇而又惊喜的眼角,我被凝固了,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意正浓,忽然晴空霹雳,三四点零星小雨,朦胧在西湖镜面。手中的纸伞再不理睬我的意愿,挣脱我的束缚滑落在地。你急忙捡起伞来撑之,竟发现,这伞为谁而开?这雨又为谁而下呢?两人凝滞相望,低头,含笑脉脉。
雨再冰冷,也是甜美的,和着你温柔的目光,润泽了我的心肠。你依旧未变。从相识、相恋,到以身相许,那像梦幻般的,让人痴醉的点点滴滴,久久不能忘怀。我成了你的娘子,你成了我的官人。
多少次,日暮、溪亭,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云和相依。多少次,满月、后庭,几盏清酒,相伴天明。只要与你一起,花花草草也变得如此温柔。还记得那个誓言么?竹林深处,烟笼寒水,月笼飘沙,你我执手相看,交换会心的笑容。你贴近我的耳边丝语。如清莹的白沙细细流过我的耳道,揉扶着我的神魂。你笑了,而我潸然泪下。这是不曾有过的眼泪,你可知,这些话我已等了千年。千年的思盼似乎一句话便可以释然。我的心从云端飘零,竹叶淡淡的香气使我镇静地、悄悄地落入你的怀中,再不肯出来。我,始终是你的。
苦雨·镜花
白蛇深深陷入爱的银河,凭轩静思,使她久久不能平静下来。为何?依旧美好的日子夹杂在无数次花开花落之间。可,又怎样。深深埋藏心底的,使她不可告人的天大秘密。她在欺骗他?她越发觉得可笑,一妖一人,怎样上演生死相依的画面。她越发觉得自责,面前的她是否喜欢真正的她呢?白蛇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可又怎样消除内心的苦楚。也许,明天他会知晓一切,便恍然弃她而去,而眼前的一切也将成为梦幻不再回来。那时,哪里还有泪水,早已化为思念他的痛,滴在心头,绵绵不绝。到那时,自己的梦也该醒了吧。也许,千里寻他本身就是一种错误,一个痴情的错误。还是让一切都消失吧。断桥相遇的画面,消失吧。为她撑伞的画面,消失吧。赏花对酌的画面,消失吧。相依想看的画面……也消失吧。让风卷走一切,卷走那曾经牵引他们的纸伞,也卷走那千年前他曾救过她的情节,让自己随江而逝,沦落成为孤魂野鬼,糜烂天地之间!
若是如此,一切都好了。一切……都好了……
了缘·羽化
又是在断桥之上,你为我撑伞。湖面烟雾蒙蒙,碧水低旋。此时,没有往日的喧嚣,只是静谧。你对我笑着,可知我心头正窜动着那句封存许久的真言?绛唇见齿之间,滑出一句话来:
我就是千年前那条白蛇啊!
你惊愕了,看着我,一种异样质疑的眼光。
我的泪水泫然而下,嘴角微微颤抖着,我不忍心再欺骗他了,欺骗一个自己至爱的人,闭上眼睛,轻轻说出了一切……
轻风依旧,你手中的纸伞不知何时随风浮在湖面上,荡起层层波纹。你似乎用广阔的胸怀坦然地面对一切,但怎么也掩饰不住你不自然的稍稍扬起得嘴角。这是你从未有过的表情,我惊呆了。
你是在笑我么?笑我的痴情,一个传染千年的厮守,一个弱生灵无知地等候。对立、相看,双双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你挥泪拂袖而去,我追之莫及。
你去哪里?
出家。
为何?
修道成仙,与你生生世世……
……
后记:
几日后,净慈寺多出一卷残发,雷峰塔新添一炉供香。